船头摇浆的船夫迎着这斜阳,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此地精擅对歌,这只竹筏上的船夫一开口,隔得不远的竹筏上传来了对歌声,歌声跌跌宕宕的,在山水间回环着。
赵寒缓缓坐倒,罗青稗就坐在她身边,渐渐地,斜阳越来越往山下沉,罗青稗坐着的人,也侧身倒在了甲板上,水声歌声里,赵寒觉着一只手贴在她腰上,她惊诧了一下,却定住了,没再动弹。
那只试探的手在她衣服边缘停了一阵,从她衬衫的后腰伸了进来。
本来冰凉的手,很快就滚烫了起来。
天将要黑的时候他们到达目的地码头,码头上的人声一响,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听到撤退的号角一样,罗青稗的手蹭的一下,从她的腰上收了回去。
像有魔法一样,从赵寒的背后,一把撅走了赵寒大半的热血。
风吹过来有点冷。
两个人默契的,谁都不提刚才的事,若无其事地跟别人在码头上拼了一辆车,往城里开了进去。
离开码头,城市的灯火逐渐稠密,从车窗外照进来,车子里挤着的都是从码头回去的人,凑在一起看照片修图的,讨论次日行程的,嗡嗡的热闹的声音,把人从幻境里拉回来似的,刚才经历——落日,飞鸟,江水,山野,罗青稗伸进她后腰里的手,都像一场虚妄。
赵寒抱着书包坐在后排,特别安静。
赵寒安静,罗青稗更安静,甚至坐的十分端正,车子走到一半,罗青稗才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搁在了赵寒肩膀上,赵寒垂着眼睫沉默了一阵,便已十分体谅罗青稗的惊慌。
她不计较罗青稗方才的退却了,伸手环住罗青稗肩头,算是安抚。
住处早就定好的,她们在所谓的洋人街吃饭,店家做活动,满减之后送饮料,碳酸饮料送完了,送了一大罐啤酒,赵寒拿在手里抛了拋,随手递给了罗青稗。
定的住处是青旅,在一条巷子里,装修风格类似于主题酒店,是复式商品房改造出来的,楼下几个房间共用一个客厅,房间都带独立卫浴,她们住进去的时候只有楼上住了两个人,下面一层她们独占。
老板是个年轻女性,给她们指了指她们在网上定的房间,还说:“一楼还空着,你们可以看看重新选,价格都一样。”
罗青稗跟着店老板去看别的房间,赵寒径直开了他们那间房的门,这屋看样子以前是个带飘窗的大卧,飘窗上铺了毯子,放了一张矮几。
门廊右手边是洗手间,拐过门廊,是柜子桌子,有标配的电视机,飘窗那边立着两个花架,绿萝枝蔓垂髫,几乎触到地上,绿萝下面是一个小茶桌和两个榻榻米的垫子。
剩下的地方放床,一张蒙着墨绿麻布床单的圆床,被子铺开着,折好了被角,床头还摆着绒布玩偶。
赵寒还在迟疑要不要换房间,罗青稗已经转到了这间来了,她明显地眼睛一亮:“就这间!”但还不忘征询赵寒的意思,她比赵寒矮,得抬头看赵寒,轻声说:“好不好?”
赵寒说:“好。”
赵寒看着这张床,不知怎么想起竹筏到码头时候那只仓皇着收回去的手,要换房间,但,女老板已走了。
赵寒叹了口气,自觉淡定地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看着罗青稗头发散开了披着,眼睛看住她,两手撑在身边,在晃腿。
赵寒看她,她还笑了一下,有点傻。
赵寒提着吹风机找插座:“去洗澡。”
“嗯。”罗青稗大大应了一声,去的有点欢快,赵寒一直狐疑,直到扔碎头发的时候看见扔在垃圾桶里的空啤酒罐,她才明白端倪。
赵寒尚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一罐啤酒就能让人明显地看出不对劲,罗青稗这酒量也是没谁了!
赵寒躺床上刷手机的时候才心头跳了一下——罗青稗为什么喝那罐啤酒?
她没疑惑完,罗青稗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她头发还湿着,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往赵寒身边摸,赵寒伸手推在罗青稗肩头,把人挡住了:“吹头发。”
罗青稗僵住了似的不动弹,倔强地看着赵寒,跟人赌气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
赵寒先妥协:“不吹头发可以,你乖一点,睡觉。”
罗青稗倔强的表情里夹了委屈,赵寒无从安慰,只是收回了手,再往床边缩了缩,十分无情地道:“睡。”
赵寒说完欠起身子,把灯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