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稗是冻着了,点头的动作僵硬地跟个机器人似的。
水声哗哗,隔着卫生间的门,喊话喊不清楚,赵寒敲了敲门,本意是等罗青稗关了水再说,罗青稗却伸手把卫生间的门拉来了一条缝。
水汽氤氲里春色隐约着滑过赵寒眼前,赵寒一瞬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还是罗青稗摸着脸上的水问:“怎么了,学姐?”特别懵懂而不避嫌。
赵寒:“……我去楼下洗衣服,你的要不要捎下去?”
“可……可以吗?”罗青稗十分不确定地。
“当然。”赵寒笑。
“那谢谢学姐呀。”罗青稗在门后笑了一下。
赵寒替她关上了门:“不客气。”
楼下洗衣机全自动,四十五分钟一个流程,赵寒靠着正在进水的洗衣机给自己设收衣服的闹钟——尽管浴室里水汽弥漫,她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更不能在那种情况下盯着别人放肆的看,但那不防备的一撇之间,她还是隐约看到,热水蒸腾成淡粉的身体上,有几道陈年未除的伤痕。
赵寒是个八卦绝缘体,究其原因其实是懒,罗青稗身上的伤痕,她看过也就过了,倒是觉得这世界挺神奇的——纪婷和她除了同在一个实验室没别的交情,却生怕自己看上她似的,爬山的时候连她的登山杖都不敢接。
罗青稗呢?跟她住一个宿舍,以上次的经验,身边还尽是些恐同分子,她倒是好,宿舍不换,洗澡的时候连卫生间的门都敢开!
不知是坦荡,还是傻!
想到坦荡,赵寒苦笑了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寒觉得有点难受,她在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一下,有点低烧,看来即使是老驴,也扛不住秋雨一场寒呐,她找了下,还剩半盒感冒清,喝了一包睡觉!
感冒清这东西正经感冒的时候喝了还不如喝一碗粥管用,赵寒夜里睡不安稳,辗转反侧都是梦,没有清晰的场景,只有非常缠绵的雨声,沙沙地刷着枯黄的叶子,她就坐在窗边听着雨声,窗玻璃映衬出莹白的一段肌肤,是人的胴体,其上还有几道殷红的伤痕,此人望着远方,眉眼如画地,浅浅一笑——罗青稗的眉眼。
赵寒一转眼,身后并没有人,再看窗子,也没有了影子,心里才恍惚地意识到她和这人经年久别,再未相见。
赵寒倾身伏倒,浑身都疼,疼醒了,模糊的呻/吟声绕在耳边,她反应了好一阵才分清梦境现实,这声音是从罗青稗那边传过来的。
赵寒以为罗青稗又是做噩梦,准备好翻个身继续睡了,但罗青稗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压抑又痛苦,听她呼吸也很粗重,不像是梦魇,赵寒滚了两圈睡不着,终于还是按亮了台灯。
罗青稗面朝着赵寒床这边,几乎蜷成了个虾米,脸色红的像被开水烫过,时不时地还要手脚抽动一下。
赵寒直觉不妙,怕隔远了自己睡眼惺忪看不清,特意跑罗青稗床上看了一会,这会是看清楚了。
罗青稗是真的脸色绯红,额上一层冷汗,唇上一层白起的干皮,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赵寒伸手背碰了碰罗青稗的额头,这温度和她今晚递给赵寒的那一杯红枣牛奶不低。
赵寒怕自己这个人肉温度计不准,又去药箱里翻出了温度计,测了一遍,三十九度七!
成年人烧成这个样子是很严重了。
赵寒叫罗青稗,又叫又晃了半天,罗青稗半醒不醒地,含混地睡着梦话,倒给赵寒折腾出了一声汗。
赵寒把自己那小药箱翻了个底朝天,能治感冒的药也只有感冒清,这二半夜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冲了一包感冒清,罗青稗糊涂地根本不会自己喝药,赵寒费了大的劲,才把人裹在怀里,拿勺子给她把药喂了进去。
赵寒定了个闹钟,一个小时后闹钟响了又去给罗青稗量温度,三十九度七变成了三十九度八!
坑爹的感冒清!
赵寒披了件衣服,第一个人想到的人是她妈李河,半夜的电话特别惊魂,赵寒都能听到她妈边接电话边穿衣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妈,不是我,您别紧张……”她说了罗青稗的状况和自己给她喂药的事儿。
李河催她:“这还有什么良方,赶紧送医院吧,别给烧傻了,考个大学多不容易啊烧傻可惜了!”
“校医院?市医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