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远抬起残缺的右手点了点他脖颈上的冷汗,“怕什么?算了,我自己来。”
男人的无名指轻轻划过青年的颈窝。
冰凉凛冽的触感沿着肌肤下的动脉传入他空白的脑海。
费明秋不止一次吐槽过商远的体温。
他这时候却觉得喉咙干涩,好像被商远推进了泡发的海绵里,眼前是沉甸甸的海水。
气氛黏糊糊、软绵绵的,使他头脑发热,愚蠢地祈愿商远是医生们研发的最完美的武器。
无论怎么落魄也能活着的那种武器。或者电影里最惹人厌烦的打不死的反派。
他当然有办法一个人活下去。但是。
费明秋把匕首大致掰回指节形状,抓着商远的右手手腕小心地对合。
商远眯着眼看他,然后随意地把心脏塞回去,大致调整了几十下胸腔各脏器的神经链接口。
费明秋呼吸一滞,语气微妙地说:“这叫‘放回去就好’吗?你既然没事……动作快点。”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把奇形怪状的匕首塞给商远,自己拿着两卷太史笔寻找出去的办法。
鬼母蹲在鬼门门口又哭又笑,闹了半晌脚尖踮地打节拍、慢慢平静下来。
她抹去面上的血,倚着门板双手抱臂嘲讽道:“别白费力气了。”
费明秋阖上太史笔,持宝要挟她:“你送我们出去。”
鬼母瞬间破功:“呸!我才不送呢!困一个也是困,留两个也是留,我们三就这么耗着呗。”
费明秋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特别不爽,冷脸睨视商远的伤口,起身挥藤杖刺向鬼门上的手——
鬼母吓得双手举过头顶求饶道:“有话好好商量,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我的神阶不能再降了,再降我就压不住鬼府的阴气了,到时候群鬼夜行,遭殃的还是你的免费劳动力!”
“免费劳动力?说的是玩家么……你连这个也知道?你窥视我的想法?”
“我、我。”鬼母一时语塞,见青年眉眼间流露生疏与薄怒之色,“哥哥?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按理我比你辈分低,不该读你的心,可我看你如今这样潦倒,就……我知错了。”
费明秋边听边分辨其中几分是真情,决定继续诈她,眼眸弯弯噙着一池冷月笑问道:
“你嘴里但凡有一句真话……爱撒谎试探人心的毛病也是跟我学的?我哪里是你哥哥?”
鬼母大惊,摸不准眼前的青年的情况,又怕再次读心冒犯了真人,半信半疑地认错:
“——我看那些追星的小姑娘都是这么喊的——昆仑,我不能送你出去,你这副样子,我一爪子就能把你拍死。还有那开明君,他的凡身够精巧够神奇,但我认真起来也是一爪子的事。”
蹲跪在地上调整双手的商工程师默默擦去下巴上的血:“……”
费明秋喝道:“闲言少叙,还不老实。”
话甫一出口,他便暗道不妙。
傻白甜容易扮演,匆匆听了一回脾气的神明却极难模仿。
过犹不及啊。
鬼母神色微黯,抓起蟒蛇和蛟龙首尾相交编了个发圈扎起马尾辫,呼出一口气正色道:
“我随口喊喊而已,你若不爱听,我喊你夫——嘶!不喊了不喊了,别扎我的手!我若再掉神阶,有个叫阎王爷的小子要顶上来啦。他连女娲石变作的猴子都打不过,铁废物一个!”
费明秋心里咯噔一下,后背冷汗浸透衣衫,强迫自己云淡风轻地问她怎么才愿放他们离开。
也许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