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在张府呆了十多年,自然是知道当家主母有多凶悍。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抱不平:“少爷,你就是狠下心娶妾,主母又能如何?”
张成摇摇头,凄然道:“我以前在外面养了个人,已经藏着养到8个月身孕了,结果还不是一尸两命,更别说娶进府里了。她不同意,我娶的人就活不过当晚。”
张田听得暗暗心惊:“少爷如此憋屈,就不能休了她?”
张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休了她?那我还不如自己死了痛快点。”
说罢神神秘秘的对张田道:“她是胡人,你不知道吧?府里的人大多是她的人。裴管家是她表哥,这宅子的大门上挂着‘张府’的牌匾,府里的人却没几个人听我的。”
张田在府里呆的日子不断,知道府中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却不曾想竟是胡人。
张成说着痛心道:“我虽很想有个孩子,但是,太难了。”
说罢话风一转:“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我嘱咐你的事你得答应。你发誓!”
张成发下毒誓,为了保管发簪,将发簪送给妻子佩戴。
随后的一年,张成与张家主母的矛盾越发激烈,张田的日子也是过得惊心无比。但不知为何,最终张成夫妇两人到是达成了协议。
张府的少奶奶终于同意张成娶妾,但只能娶双儿,还必须由她的人经手。张田当初知道这事时,惊讶之余也发自内心地为主人感到高兴。
张成本人自是欣喜若狂,他看中一个孕痣深红的双儿,与老婆汇报后,管家裴进也遵照张家主母的意思前去给他接洽,很快就从对方已经有人身契的未婚夫手中买下了那个双儿。张成梦想着自己后继有人,那之后的几日整个人看着都一副满面红光的样子。谁知时日不多,在迎娶当日,那个双儿却宁死不从,跳井明志。
张成也在当日不知为何身死。
张成死后,张田吓得三魂出窍。不过好在有张成事前的安排,他还是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的日子过得越发小心,只等张成葬礼事毕,尽忠之后,带着妻女匆匆出逃。只是不曾想到在离开和静县当日还与那个与未婚夫逛街的双儿撞了一下。当即心里就惴惴不安,想着是不是什么预兆。事后虽然没有什么追兵追上,暴露身份,却也是绕了一圈到底又遇见了。
可能正是命里的缘分。
张田说到这里,卫呈议疑惑道:“怎么,难不成那个双儿的未婚夫事后反悔,杀了张成又把人夺回去不成?就算张家的人没几个听张成的使唤,难不成他死了张家就没人过问,连样子也不装?如果是这样,你也用不着跑吧!”
卫呈议问完,张田目光闪烁,一脸窘迫地立在那里,一双手好像更没了地方安顿。嘴里嘟哝着:“这,这……”
除了他外,屋里还有一个人满脸尴尬,那就是楚霄云。见卫呈议好巧不巧的捡着这个点问,他尴尬之余只能强撑着转移话题:“那个,卫兄,这个不是重点,也与张成身后的谜团无关。还是先搞清楚张成老婆是胡人的事。”
说着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接的问题:“张成老婆与张府管家是表兄妹?不是情人?”
卫呈议听了楚霄云的建议,略一思索后再问:“那个双儿夫夫与张成之死有无关系?”
张田嗫嚅道:“应当……无……关吧……听说事后县衙老爷已经揪出了真凶。”
“既是如此,那便听楚兄的。你回答楚捕头的问话。”卫呈议道。楚霄云是和静县捕快,自然比他更了解张成此人。
张田随后便回答楚霄云:“是表兄妹。少爷说裴管家在胡国成亲了的,他只是来大成协助少奶奶监视少爷,并无私情。”
张田回答了他那个特别不合时宜,特别尬的问题,楚霄云更尴尬了。他强忍住尴尬,转开话题,问出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张成老婆是胡人之事是怎么回事?与张成之死可有关系?”
有的事好像就是在不断的重复。张成生于大成边境一个贫寒之家,他在张田卖身葬母的年纪,与张田有着同样的经历。在一次胡人边境肆掠之后,张成的母亲在逃生途中伤重不治身亡。只是他没有张田那么幸运,碰到一个像张成那样的人帮助自己。当年让他有能力葬母的人事后他才知道是潜伏在大成的胡人,对方资助他后表示不要他当奴仆,还把女儿嫁给他,给钱他到大成内地发展。
张成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没想到自己成了一生被人操控的一颗棋子。
张成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了和静县潜伏,为胡人搜罗生铁,开始了张家发迹的过程。原本他以为自己昧下良心,便可以如同常人一般了却一生。
但造了的孽是要偿还的,张成的胡人老婆不能生养,又容不下他娶妾,张家绝后就是他的报应。也真是因此,张成与他的夫人老婆之间有了不可磨灭的罅隙。张成萌生了摆脱胡人操控的念头,并不断地为之努力。他开始藏匿部分搜罗来的生铁,渐渐地更是借着各种理由,扣下了所有搜罗来的生铁,作为与胡人博弈的筹码。
只是终究事与愿违,他经营一生,最终还是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没得好死。
张田摇了摇头:“少爷之死是否与少奶奶有关,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想着少爷生前与我所言,我觉得他的死定然与胡人脱不了干系。少爷去世后,我特别害怕,第一时间让媳妇收拾好行囊,只等少爷下葬后尽了忠便遵照少爷的吩咐离开张府。”
张田如今还是一口一个少爷的,到是勾起了楚霄云的一些回忆和不解。
“张成都一把年纪了,为何张府上下还管他叫少爷?”
这实在是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