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韩臻还想再说,孙秉德微微摇头,也压下了这件事不再提。

三日后,谢如琢放出衍王刺杀之事告知天下,写檄文严词怒斥,以帝王之名撤去了衍王的亲王之位,将其于皇室宗册中除名,朝廷将派兵讨伐衍王之事也就彻底定下了。

同时,朝廷也有意无意地放出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为清查卫所军造势,朝廷还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却已达到了令卫所军上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奇效。

这注定会是一桩朝中大事,内阁已开始摩拳擦掌,要全力掌控此事,尤其是孙秉德,像是有什么势在必得的想法。

杜若自那日与孙秉德争执后,再没和从前那样师生一道轻松地坐下来喝茶谈天,杜若几次主动登门,孙秉德见是见了他,但都十分冷淡,聊不上几句话便冷场了。

这日杜若自师善阁出来,听闻孙秉德刚在内阁处理完政务,便去了宣平门外等他。

孙秉德是与韩臻一起出来的,韩臻也知道他们师生二人先前有争执,眼下看孙秉德顿住了脚步,显然是默许了杜若找他说话,同杜若颔了下首先走了。

两人一道去了孙秉德宅子附近的茶楼,坐下后,见孙秉德一直不说话,杜若心中默叹,道:“老师是要与学生形同陌路了吗?”

孙秉德默然不语了片刻,抿了口茶水,道:“清查卫所军之事,陛下同你说了多少?”

他们师生从前必然不会这般言语处处暗藏锋利,杜若知道,孙秉德已经不信他了,或者说,在如今的朝局面前,那一次深谈后,孙秉德终究选择了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孙秉德这么说了,杜若也不再想着能和以前一样说亲近话,问道:“老师也想要军方势力?”

“芳洲,你还是不明白。”孙秉德轻叹了一声,“不是我想要,而是文官必须要。你想做干实事的文官,其他人难道就都是尸位素餐吗?可你看朝堂之上,连皇帝做事都处处掣肘,何况空有一腔抱负满腹笔墨的文官们。我们有治国良策,可真的就能让诸事都按我们的想法去做吗?”

“你有忧国忧民之心,知道江山残破,强兵富国,难道其他人都只知纸醉金迷?”孙秉德语声严厉起来,像严师在训不听话的学生,“卫所军要整治,但文官必须要插手,否则来日无数政令该如何执行?只让皇帝和一堆武人去救大虞,去整肃兵马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不洗白太后的家暴,家暴是错的!!!小谢好惨!!!写这个角色的初衷也是想塑造一个不是纯坏的女性角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家暴可恨,但她也是一个曾被命运摧残过的女人,这种感觉很唏嘘也很复杂。而且这个角色也是想写一种历史固定时代下的现实性,历史上没有那么多刚烈勇敢的女子,也没有那么多崛起走上人生巅峰的女子,正因为稀少所以才能在男权社会下被记载下来。很多很多女子可能都是这样怨恨命运不公却最终认命,无能为力,甚至把怨恨发泄在孩子身上。可怜又可恨,只是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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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背道而驰

杜若在氤氲的茶香中沉默下来, 惠宗在时,孙秉德被奉为朝中清流, 只因一群尸位素餐的官员里,孙秉德为首的一批文官还有着振兴家国的理想抱负,无奈皇帝闭目塞听,信任佞臣,他们的一腔抱负终是无处可寻。

这么多年,他明白孙秉德其实也步步艰辛, 承载了许多人的信念与希望,从混斗中活下来,爬到了首辅之位,想带着身后这批人收拾旧山河,却依然还是受制于人,并不如意。

“那老师想做的事是什么?”杜若道, “学生拜于老师门下, 是一心想与老师一起收拾山河, 整肃朝堂,曾经学生以为我们师生的理想是一样的,可现在学生却迷茫了。学生不知老师到底想做什么, 想请老师解惑。”

“你想独善其身, 独自撑起你想做的事,而我,不过想用另一种方式。”孙秉德的目光投向窗外, 跃过穿行的人群, 落于远处,“若我有一日手握重权,天下之事皆于我掌中翻覆, 何事不能成?而你终有一日会明白,这条路才是最快最正确的。”

“学生明白老师的意思。”杜若轻笑道,“可是老师,这注定是矛盾的。您代表的是文官,手揽大权,就是为文官赢取利益,做您身后所有人想做的事。可您终究是臣子,您面对的还有帝王,文官与帝王是矛盾的,君与臣更是矛盾的。皇权在上,臣子若触到了帝王心中那道危险的线,君与臣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皇权终有一日会压死臣子,老师的所有理想、抱负也终将化为泡影。”

“你来找我,是也想问我关于卫所军之事吧?”孙秉德忽而道。

杜若看出来孙秉德不想再说下去了,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没法回头,也无人能动摇他的心,听孙秉德这么问,杜若也不避讳,直言道:“朝廷必然会派文官去清查,这是一场各大势力之间的重新排列,老师若能掌控全局,势必会在各方势力中站稳脚跟,收割好处。所以老师已有人选了?”

孙秉德的眼神里带着些无奈的遗憾,杜若与他相识快十年,曾一度朝夕相伴,如同父子,只一眼便明白,在两人争执前,孙秉德其实属意他。

只是如今,要事与愿违了。

事到如今,杜若已无话可说,只能无奈一笑:“学生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愿老师真能得偿夙愿吧。”

杜若正要起身,孙秉德却又道:“芳洲,你当真已选定了自己的路?”

“是,学生的坚持与老师一样,从未动摇。”杜若点头道,“若老师觉得学生辜负了您的期望,学生自感愧疚。只是往后,恕学生不能与老师同行。”

孙秉德淡淡笑了,反而神情比先前轻松了不少,连连点头,道:“果然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啊。”他唤来茶楼伙计记了账,先一步起身,漠然道,“你是我学生时,朝堂上我自然处处护你,如今你这样说了,朝堂之上你我便再无师生之谊,也许不久之后,我会将你视作曾经每一个被我逐出京师的政敌,让你所谓的理想抱负付诸东流。到时怪我心狠也好,恨我不择手段也罢,我都不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