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现在要怎么办?”冯介舟问道。
宋青来接过空中万连抛来的绣春刀,大摇大摆跟在了轿子后面,打着哈欠道:“当然是死皮赖脸跟上,我看有戏。”
两人一直跟到东厂门口,何小满也没赶他们走,似是当真默许了他们跟过来。
何小满一言不发就走进了门,门口守卫没拦他们,宋青来不知想起了什么,挑眉笑了笑,抱着刀随那行人进了堂屋。
屋子里一个铜方炉上架着绿釉陶盘,里面摆着没切开的整块生牛肉,宋青来和冯介舟同时啧啧称奇——没想到督主喜欢吃炙牛肉,而且现在还没到饭点,还是拿牛肉当点心吃。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符合督主的气质。
没人请他们俩坐,只能尴尬地站在屋子里,见何小满拿起小银刀要切牛肉,宋青来上前套近乎,笑问道:“督主,卑职帮您切?”
何小满看他一眼,放下小银刀干脆不吃了。
宋青来自讨没趣,老实站回冯介舟身边。
“你那个下属叫什么来着?”何小满视线落在铜方炉里塞着的炭火上,慢悠悠问道。
宋青来忙道:“回督主,叫曾安。”
何小满瞥向站在一边的万连:“曾安说了什么话?乱说话的人太多,不记得了。”
炙牛肉已有了喷香的气味,万连刚摆好酱料,闻言退下取了张薄薄的纸来,何小满用小银刀戳了戳牛肉的软硬,挥手道:“给宋千户看看吧。”
宋青来接过那张纸,定睛一看,差点眼睛一闭原地升天。
纸上的字迹是曾安那狗爬字,上面以他自己的口吻清清楚楚写了他那天在清平坊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何小满长相太出众,旧年还在钟鼓司那腌臜地方待过,平日里提到他不少人会冒出些淫词秽语,宋青来没想到自己这下属真他娘的有出息,居然敢当面说得这么……放荡。
冯介舟凑过去一看也吓得腿软,白纸黑字写着“那腰身不比凤来楼的头牌看着好摸”,“我有个兄弟说几年前尚宝监的掌印都想跟他媾和,阉人都想上他,看来是真的有滋味”……
有滋味你个头!
宋青来气得牙根痒痒,别说何小满了,他都想把这糟心玩意儿乱棍打死。
花楼那么多姑娘都不够他玩的?自己要肖想这活阎王,活他娘该。
宋青来扯着嘴角僵笑,比哭还难看:“督主息怒,卑职平时绝没有教他们说过这种污言秽语,我们北镇抚司上下都特别尊敬您,曾安喝了酒一时脑子发热瞎说,督主也教训过了,就……把人放了吧。”
“之前是不是还有三个锦衣卫的人,哦,还有三个三大营的。”何小满像是没听见宋青来的话,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依然对着万连说,“他们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万连又退下了,何小满开始慢条斯理切炙牛肉,小银刀刃口锋利,划开肉的纹理,切口平整利落,由于肉太厚实,内里的肉很多还半生不熟,刃口时不时会带出点血丝。
宋青来和冯介舟目光没处放,就盯着他切肉,看着看着,无端背后毛骨悚然。
没一会儿万连就回来了,手中举着个托盘,道:“督主,这是那六个人的舌头,人还有气。”
托盘上六根人舌整齐摆放,血淋淋的,得亏宋青来和冯介舟是北镇抚司的人,诏狱里没少看过以及亲自动手过这种事,虽然后背更发凉了,但还算镇定。
何小满淡淡瞟了眼,小银刀已把炙牛肉完全切开,取了块白帕子细细擦去上面的血迹,垂着眼冷声冷气道:“赏他们一个痛快吧。”
万连应了声“是”,吩咐手下人去办了。
托盘上的舌头被人拿下去丢了,冯介舟觉得自己舌头莫名也有点疼,轻声问道:“老大,曾安的舌头还在吗?”
何小满抬眸忽然看向宋青来,问道:“你知道这六个人说了什么吗?”宋青来摇摇头,何小满用小银刀叉起一块牛肉,在酱料碗里来回滚,“他们说想上我。”
宋青来心道:完了,感觉曾安说的话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这话没法接,宋青来装没听见,目不转睛看何小满吃牛肉,这人吃每一块牛肉前都得在飘着辣味的酱料里滚上好几圈,吃进嘴里却丝毫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看来吃东西口味还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