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阿姨还是没有来,依旧是徐蓝芝亲自在做晚餐。

陈疏野奇怪地问:“妈妈,张阿姨是请假了吗?还是辞职了吗?她怎么都不来了?”

徐蓝芝低着头切菜,看不清神色,只听到她轻声问着陈疏野:“妈咪自己照顾你不好吗?还是你比较喜欢张阿姨照顾你?”

陈疏野感觉徐蓝芝的问题怪怪的,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服,回答道:“我只是怕妈咪太辛苦,妈咪的手要拿画笔,不应该来做家务。”

徐蓝芝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轻笑一声。“妈咪不累,妈咪想照顾你。”

晚餐的味道依旧很奇怪,几乎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可是徐蓝芝却能够毫无异色地吃着,她看见陈疏野停下筷子,有些奇怪地问:“小野怎么不吃?”

陈疏野再次举起筷子,偷偷地看着徐蓝芝,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现了问题。怎么他感觉又咸又辣,吃得喉咙痛,妈妈却一点都没有异样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徐蓝芝操持。

似乎从那天起,照顾他们多年的张阿姨,就突然消失在陈疏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疏野每次回到家,都只有他跟徐蓝芝两个人。妈咪的厨艺好像并没有进展,味道反而越来越奇怪了。

陈疏野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他夹了一块牛肉,习惯性地咀嚼着,默默吞下去,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白开水,企图冲淡嘴里那咸到发苦的味道。

徐蓝芝的碗筷已经收进了厨房,她单臂抵着餐桌,手掌撑着脸蛋,眼神茫然地看着陈疏野吃饭。她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小了,总是吃两口就停下来,人也越发消瘦。

徐蓝芝看起来依旧是清丽又优雅,一如从前。

但是陈疏野看着却觉得害怕,他总感觉望着自己的妈妈,灵魂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安静的躯壳。

深夜的时候,本该入睡的陈疏野,默默地走到顶楼的画室门口,他没有穿拖鞋,光着两只小脚,没有一丝脚步声。

画室的门是一个复古的木门,平滑干净,上面没有门锁。陈疏野将手轻轻放在门上,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门缝。

徐蓝芝穿着雪白的及地纱裙,裙摆很大,铺展而开。她的面前是巨大的画架,上面铺着空白的画布。

窗外的月色很美,银色的光辉从菱形的玻璃窗外,撒了进来,落在她羸弱瑰丽的面容上,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

徐蓝芝安静地看着画布发呆,而陈疏野也安静地看着徐蓝芝也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徐蓝芝突然伸出手指,纤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画布,她笑了一声,笑声又淡又冷。

徐蓝芝放下手,拿起一旁的酒瓶,那里放了一瓶葡萄酒。她仰着脸,对着瓶口喝着酒,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纯白色的裙摆,像血又不是血。

上课的时候,游鹿看着自己再次睡着的同桌,知道他下课又要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陈疏野将课本在课桌上立起,挡在脑袋前,整个脸埋在手臂里,睡过了一整个上午。

“你最近怎么了?”游鹿看着一脸沉郁的陈疏野,感觉他之前的活力与快乐都不见了,他担忧地问着。

陈疏野抱住游鹿,低声说:“我没事。”

从上次发现徐蓝芝半夜不睡觉之后,陈疏野每天都爬起来偷偷观察。

徐蓝芝每晚都会在画室呆一整夜,她失眠,她酗酒,她发呆,她会温柔地抚摸柔软的画布,却没有再动过一次笔。

深夜的那道背影,忧伤又孤单。

陈疏野看着很难过,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徐蓝芝能够陪伴他的快乐,早已消失无踪。

陈疏野越来越困惑,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他的眼前一点点发生,他却看不明白。

傍晚的时候,徐蓝芝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母婴频道,里面的新手妈妈正在照顾着新生儿。徐蓝芝看得专心致志,手上还不时地模仿着里面的动作。

门铃突然响起,徐蓝芝似乎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