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禄道:“陛下宽慈待下,贺统领年轻气盛,处事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经了陛下这番敲打,必然也知道厉害,以后会好好辅佐恪王殿下的。”
皇帝沉默了一会,低叹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上苍……有好生之德,朕这些年……弑兄杀子、骨肉相残,老天才会降下惩罚,让朕晚年……膝下孤单,让阿蓉也和朕离了心……”
王忠禄扇风的动作顿了顿,道:“陛下……您想的太多了,如今恪王殿下,不是有了福承郡主吗?再说忠王殿下也未成亲,以后王爷和王妃定然会再给陛下添许多的小皇孙、小皇女,还有恪……”
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了顿,想起这两年皇帝塞去恪王身边侍奉的妃妾侍女、都被原封不动的一一送回来的事,干咳一声连忙打住,转移话题道:“陛下愁思太过了。”
皇帝沉默片刻,道:“朕当初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不过是一时新鲜,这些年瞧着……珩儿却真是心里装着贺顾这孩子。”
“朕原想着,无论为着贺顾体质异于寻常男子,竟能生育,还是为着珩儿如此钟情于他,都不能留着他,可这三年,朕却忽然觉得,朕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愈说,声音愈发颤抖、干涩。
“忠禄,你说……朕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年来,朕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你都一路看着,朕行一步,想十步,一点点算着、一步步走着,朕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终于坐稳了这个位置……”
“朕原是想着,要护着阿蓉,要名正言顺的娶她,让她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可到头来,阿蓉却和朕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朕病着那些时日,午夜梦回,咳着醒来,看见阿蓉坐在床前看朕的眼神,那么疏远……那么淡漠,她来侍疾,倒好像只是尽她皇后的本分,对朕再没有半分情谊,你知道朕看见她那眼神时的感觉吗……你知道吗……”
皇帝说到最后,已然不像是在和旁人倾诉,倒像是在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声音却是微微颤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