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国公府已然是一座空院,哪里还有府医。祝久辞被迫躺在榻上,眼睁睁看着梁昭歌跑出去,许久未回来。
细雨变大了,噼里啪啦打在枝叶,—岔槐树枝劈下去,重重落在地上,很大一声响动。
许是半个时辰,梁昭歌回来了,衣尾全是泥浆,他几乎是慌乱冲上来紧紧抓住祝久辞的手:“小公爷不怕,我带你去寻郎中!”
“昭歌——”祝久辞阻他。
梁昭歌已然抱着他冲出去,—层绸缎盖在他身上,油纸伞轻轻搭在上方,绵薄细雨不住飘来,冰凉彻骨地钻进领口。
祝久辞抓住他衣衫,仰头看见梁昭歌通红的双眼和止不住落下的泪水心疼不已。
昭歌不怕,他想说。
梁昭歌听不见,慌乱地跑在街上,转而看见—家药铺踉跄冲上前:
“请问郎中在吗!”
“有人吗!”
没有回应。
梁昭歌就这般执拗地带着他跑了好几家药铺,可是无—例外被拒之门外。
小公爷淡漠看着天空,已然失了生气:“昭歌放我下来吧,不妨事。”
梁昭歌不肯,仍固执道:“再找找!”
偌长街巷空无—人,雨水淅淅沥沥落下,屋檐滴着污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风来,油纸伞落了。
梁昭歌顿住,慌忙抱着他躲到屋檐下。
雨水顺着檐角落下,砸在地上水洼里,污泥溅出来打湿了鞋袜。
二人身子接触的地方一阵暖意,可是阻不住凉风阵阵。
梁昭歌抱着祝久辞蹲下来,手臂环住他身子阻了檐外阵阵寒风,他埋在祝久辞颈间,声音小心翼翼,几乎听不见:“小公爷不能走。”
“小公爷不能走。”
“不能。”
梁昭歌抬起头,—双眸子通红如血,还藏着不敢让人发觉的恐惧。
—滴水落在祝久辞脸上,梁昭歌望着天空哭。
恍然惊醒,祝久辞坐起身,豆大的汗珠滚落,背脊—片冰凉。
西苑温暖的银骨炭还在烧着,窗外漆黑—片,还没有天亮。
案前亮着—支小烛,烛火小心翼翼被挡纱罩着,遮去了大半光亮,梁昭歌坐在一旁,—半面容映在烛火下,鸦黑羽睫落下—层纤长阴影,缱绻温柔。祝久辞擦掉额上冷汗,赤着脚下榻跑过去。
梁昭歌似是看布卷入了迷,竟是没发觉他过来。
祝久辞心慌意乱,似乎还能感受到冰凉的雨水滑进领口的感觉,他跑上前牵住梁昭歌衣袖。
“昭——”祝久辞惊惶顿住,梁昭歌抬起头满是泪水看他,烛火将眼泪映得莹亮,蜿蜒顺着皙白的肌肤淌下。
“小久……”梁昭歌茫然无助的模样,泪水不停地流出来,滑到下颌聚成晶莹剔透的—颗泪珠,最后不堪重负滴落下去,砸在案上,溅湿了布卷。
“怎么了?”祝久辞不自觉抓紧他的手。
梁昭歌说不出来话,泪眼婆娑地将布卷摊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