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小心绕过前堂往后院走,房屋已衰败不堪,完全不能进人,倘若有人拿纤纤指尖轻轻一推,整个房子就要倒塌。
绕至后院,绝大多数树木已枯死,庭院中央残留着二人合抱的大树根在原地腐烂,也不知当年是被谁砍了去,如今被雨水浸泡呕烂,发出难闻的恶臭。
秦府三进三出,他们二人花短短的半炷香|功夫逛完,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大概唯一还坚|挺屹立于府中的只有祠堂了。
二人牵手走进去,祠堂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前路,偶尔会有蜘蛛网扑到面上粘连人的嘴鼻。
梁昭歌不再让祝久辞走前面,把他护到身后,宽阔的云袖荡开一片清凉的空间。
祭奠长案上,秦家先祖的牌位字迹已经模糊,表面附着厚厚的土。
祝久辞小心翼翼把那些牌位扶正,指尖触到厚重的灰土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任由梁昭歌心性,陪着他跑到人家衰败百年的家中探险,明明昭歌淋了一身雨,按说应当火速赶回府中泡澡才是。
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
正准备结束这场闹剧拉着梁昭歌回去,角落里梁昭歌突然说:
“小公爷来看看。”
祝久辞转头看过去,梁昭歌站在祭祀长案的最西侧,面前是两个相对于周遭不那么衰败的牌位。
将表面的尘土擦净,牌面竟还隐隐透着光亮。
“秦华,字淖舟……”祝久辞勉强辨认字迹,惊讶抬眼,“竟是真的?”
梁昭歌忽然牵着他转身离去,脚步快得令人心惊。
“昭歌慢点!”
梁昭歌不敢停,内心没来由的恐惧,戏里的故事是真的,暖玉养人也是真的,那么弃了阮红妆……也是真的。
抛弃二字一旦闯进心头,便不可遏制地攥住他的心脏,难受得几乎呼吸不上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在水中,唯独手上牵着的温暖让他恢复理智,惶惶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祝久辞小小一只委屈地盯着他。
“昭歌走太快了……”
梁昭歌突然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牵着他慢慢走。
街上没有人,唯独他二人打着一把伞。
“昭歌,你的伞打歪了。”
“昭歌,我淋不到雨的。”
“昭歌,你左肩湿了。”
手中的伞突然被抢过去,那人点着脚尖把伞举高。
“这样多好。”小小一把油纸伞拢住二人身形,细密雨水从伞缘落下去,围成一个圆形的雨幕,把二人圈在小小的空间里。
梁昭歌轻轻吻下去的时候,想起了那天红雨降落京城,金色的太阳刺破厚重的云层,那人站在桃花树下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雨水从伞缘落下去,围成一圈金色的雨幕。
*
二人回到府中时已然冷得双双发抖,祝久辞把梁昭歌拉到汤池,如法炮制把那人推到水中。
不过,到底是没忍心把生鸡蛋磕到美人头上。
祝久辞打个喷嚏,也和衣跳下去。
梁昭歌倚着池壁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温池暖水也没有能拯救他的身体,脸上一点红意都没有,祝久辞有些担心。
小心翼翼探身看过去,梁昭歌睁开眼睛把他抱到怀中。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