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人脸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那些画面都不约而同得泛起陈旧的黄来。
他已经想不起母亲的脸了。
明明才死了没多久,那些生前的记忆就已经变得如此遥远,而他可能又即将迎来下一次死亡。
他依旧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好不甘心啊。
陈璞瑜看着怀里人颤抖的肩膀,有些好奇,他在想些什么。
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或者是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过。
但他永远记得他。
他第一次见到陆饮溪,是在那富丽堂皇的疗养院里面,父母亲都在医院里面做清洁工,他被一根狗链子锁在小三轮上玩。
他们说,不准进入那个草坪,不准碰里面任何一个人。
可小孩子的好奇心哪里忍得住,他就是忍不住哪怕那狗链子被他拉直了,脖子都被拽到后面去,他也要扒着栅栏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呆在这个里面。
他不得不承认,陆饮溪从小就是长得惹眼,明明穿着清一色的病号服,草坪里就属他第一名惹眼,那时候的他从没见过那样精致的洋娃娃,挂着泪珠子,嘟着个红艳艳的小嘴巴,一本正经地抓着别人的衣服讲话,磕磕绊绊的,看起来都有六七岁的样子了,话还说不清楚,一段话颠来倒去要说上三四回,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不要走,以后回来陪我。
可惜笨蛋洋娃娃就是容易受到宠爱,同他讲话的那个男孩儿抱着他都不肯撒手,颇有种想把他接回家住的架势,大人们也觉得欢喜,绕着各种角度给他拍照,洋娃娃听见大人叫他笑的时候,还会边哭边把嘴角扬起来。
从那天起,那个小孩就住进了他心里,他给他取名叫 “笨蛋洋娃娃”,他知道洋娃娃的心脏有问题,要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洋娃娃的身体是拿瓷做的,碰一下就会出问题,洋娃娃的内里是用水灌的,每次有人要离开,他都会不依不饶哭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