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有一阵子没来别院骚扰沉舟,他幸灾乐祸地特意去打听过了,说句心里话,偶尔良心发作的时候,还挺同情宁王的。
“忙什么啊,还不是因为廖广明,就他和任瑞那事嘛,我就随便下了个注,结果被我舅舅骂了一顿,不许我出门呢。”
慕景昭偏了偏脸,挑着眉毛示意柳重明向窗外看。
一队重甲兵士拥着一人,正沿着车队巡游。
“看把任瑞得意的,廖广明一死,他正是出风头的时候,听说慕景德现在可看中他了,看把他得意的,啧。”
柳重明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任瑞得意是自然的,无论是在廖广明一事上出乎意料的成功,还是因为在洛城剿匪的功劳,不少人暗地揣度,锦绣营那个空缺,也许会落到任瑞头上。
也亏得他们还有江行之,齐王一心容不得锦绣营,更不会容许任瑞这种人脱离自己的管控,变成下一个廖广明,与自己坐在不相上下的位置上。
早在流言传出时,齐王就与皇上表过态度。
幸好如此,也免了他们还要多费心思。
慕景昭犹在絮絮叨叨的:“慕景德居然连这种人都敢用,疯了吧。”
柳重明瞥他一眼,暗自微笑一下——难怪曲沉舟说,把掌着兵权的齐王放在头一个,相较而言,宁王还算是有点脑子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向别处扫去,却没寻到白石岩。
记得出门的时候,曲沉舟就特意提到过,齐王搞掉了一个廖广明,正是士气高涨之际,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白石岩,多留心着点,尤其如今柳贵妃盛宠。
可不管怎么说,白石岩也不是随意拿捏之辈,他这一次最要紧的,还是该仔细关注姐姐的安危。
慕景昭的眼睛看着外面,随口问了一声:“你怎么不去陪贵妃娘娘?”
“刚回来没多久,她有些晕车乏力,我刚让人送了些药过去,她该是睡下了。”
柳重明应着。
这一趟围猎,皇上身边陪着的,是从前寂寂无名的朱美人。原本轮不到这样位份低微的妃嫔随行,可朱美人现在不同于前,是个双身子,三个月了,据说还是个皇子。
宫里有些年没这个喜讯,皇上经不住朱美人撒娇恳求,便带着一起来了。
朱美人也算是个聪明的,若是此时跟皇后一起留在宫里,等皇上秋狩回来,怕只能见到个死胎了。
看着任瑞走远,慕景昭啐了一声“不喜欢这人”,才缩回头来,从他手里接了点心,忽然“哎”了一声。
“怎么?”柳重明问,顺着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你的扳指呢?”慕景昭把他两手都掰起来看:“平时也不见你戴什么,就那个扳指每次都见,怎么这次出来打猎,还不戴着?”
“忘了。”
柳重明抓了软靠垫在腰间,向后躺去,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样做。
走出试探的这一步,他和沉舟之间原本就存着一丝缝隙的信任,已经裂开了。
他们明明在几天前还一起过了生辰,他破天荒地推了家宴之外所有的邀请,两人浅饮小酌,只觉余生就这样度过,也是无憾。
可那道缝隙已经裂开了,与其放任到不可弥补,他宁可自己去查探一番。
那扳指就塞在他的枕头下面,早晚会被人发现,而沉舟比谁都清楚,离京狩猎这么长时间里,不戴那扳指意味着什么。
他想知道,沉舟会有什么反应,也想再仔细地看一看,梦里究竟有些什么。
但愿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