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琳茵家有些拮据,但没想过这么穷。

琳茵颓败地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被面上大着补丁。苍白的额头上挂着汗珠,几天不见,眼睛已经凹陷了下去。

“咳咳,”琳茵不住地咳嗽,露出了一个寡淡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苏白有些不忍,从衣袖里拿出一大包银子塞进了琳茵的手里。

“不可,”琳茵推搡着,“你的银子不都给了那个书生进京赶考了吗?前一年你又为奴为婢,能有多少,别再给我了。”

苏白将银子放在她的枕下:“你现在非常时期,一定要吃好,别落下了病根,日后可有的后悔呢。”

听到这话,琳茵眼圈一红,叹了一口气:“昨日,大夫告诉我这次伤了身子,日后恐怕无所出了。”

苏白正帮琳茵掖被子,听到这句话,手一顿,她太明白对于她们这种女子,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到琳茵假装坚强,故作微笑的样子,苏白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

琳茵的铠甲仿佛顷刻间碎裂,搂着苏白也哭了起来。

哭了会儿,苏白才红着眼睛问琳茵:“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唱呗,唱到老,唱到死。一个无法再生育的女子,还能有什么打算。”

琳茵依靠在枕头上,优雅地笑着,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秋日的树叶,随时可能飘走。

苏白安抚了琳茵片刻,便回了戏坊。

云丹戏坊内,凌婵得知吴皎月已经确定好“白蛇传”的人选,并且马上就要排戏了,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教母,息怒。”冯妈妈和一众丫鬟低着头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没用的东西,我凌婵当年叱咤姑苏,怎么收了琳茵这么个没用的东西,竟然搞大了肚子!”凌婵气得有些发晕,坐在木椅上,揉着额头。

冯妈妈也苦着个脸,她是凌婵的人,看着凌婵后继无人,怎能不着急。

冯妈妈心里非议着,凌婵之前培养的徒弟,要么嫁给达官贵人做了小妾,要么做了外室,就这个琳茵唱得久一点,哪知道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浪蹄子。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冯妈妈,去将苏白给我叫来。”凌婵揪着手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吴皎月在偏远的厢房内改着唱本,苏白的提议让她茅塞顿开。

“白蛇传”是自己□□的,但也唱了二十多年,人们也听腻了。如果要超越之前的辉煌,必将做些改变。

从前的姐妹情深虽叫人觉得温暖,但却不如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精彩。

这些年,大周的民风逐渐开放,女子为争抢男子而大打出手的事迹屡见不鲜,或许,是要做些改变了。吴皎月独自坐在木桌前,聚精会神地构思“白蛇传”后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