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巍滑出去一段距离,仰面半躺,张着嘴缓气。
麻了几秒,开始闷疼,然后痛感逐渐变尖锐。喉咙里出现铁锈味,咳嗽的力气也搜刮不出来,易青巍勉强侧了一下|身,光滑的瓷砖上,手肘和膝盖把自己支起来。他慢慢尝试着爬起,徐徐走来,重新站到易伟功面前。
“爸,我喜欢他,但他不知道,我也没谱他愿不愿意。我今天跟大家说出口,不是来求认同的,是求——”
他尽力不抬手捂胸口,撑着说完,气势犹在。
“您训我,我受着。但过了今天,无论今后怎样,任何人,一句不好听的话也别对宋野枝说。”
三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脾气。大胆,倔强,但不论做出的事再出格,易伟功也未曾碰过他们一根手指头。
“你让我好意思说什么?说对不起?让自己儿子祸害他!”
易青巍咧嘴笑起来,口中有血:“您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易伟功再是狠狠一巴掌。每一下,都是当过兵的人狠了心的力气。这一次,易青巍没扛住,身子失了衡,头撞到客厅拐角的石柱,弹回易焰身上,眼睫半掩,在哥哥的怀里呕出一口血。
林欣蒙着易恩伍眼睛的手一抖,指头发软,易恩伍就在妈妈指缝间瞧见了,抖成筛子的嘴唇再也闭不住,尖叫着哭了出来,一直喊:“小叔——小叔——呜呜呜呜呜爸爸你快救救小叔——”
易槿咬紧了腮帮,一言不发地擦净两滴眼泪,几步上前,把半昏迷状态的易青巍扶起来,叫上沈乐皆,将人抬上车,送医院去了。
门大大敞开,苍老的易伟功孤身站着,看车远去。他心气郁结,无端喘起气来,咳嗽不止。
几个儿媳马上拥上来,倒茶,抚背,拿药。
易伟功颤着声气,对来为他拍背的宋英军说:“大军,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能看住他,能治住他,绝不让他动小野半个——”
宋英军只是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他既无奈,又好笑:“老易,早在六年前,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尽了。”
一旁,沈锦云拿出随身带的手帕,递给易焰,让他擦一擦衣服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