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野枝一出口,宋英军就明了,偏偏要装傻多问一句:“谁?”
他不答了,低声说:“爷爷,让我见他一面吧。”
宋英军反应很快,意识到什么,严声问:“你现在在哪?”
“云石胡同,14户,门外。”
宋英军马上推开窗,往外看:“小野——”
宋野枝握着手机往左跨一步,站到大门中间,没有抬头。
“爷爷,就一眼。让我看他一眼,看他是好是坏。”
黄昏弥留,春风凛冽,揉乱他一头短发。
心爱的东西丢了,他不会向家长讨要,只希冀家长放手,让他去找。
光线昏暗,不明朗。
宋英军从房里看他的模样,灰色连帽衫,发白的牛仔裤,两手空空。像十七八岁时,放了学,刚回家的少年。
他有些害怕。
宋野枝的这几年,比他以前的任何阶段都上进努力。本科结束后拿到免研直博的名额,主动结交新友,不再抵触扩宽朋友圈,尝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忙忙碌碌,兢兢业业,焕然一新,日日如常。
宋英军还以为,宋野枝变好了。这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孙子一夜之间愈合伤口,成熟懂事,在处理舍离之时游刃有余。
可现在……若是非典不来,宋英军想象不出,宋野枝还要伪装和吞忍多久。
少年人的情意炽烈属实很常见,但绵长至此,淳浓至此,似乎已然延到生命每一丝纹路里去,要割离就是要剥骨夺皮的模样,他没遇过,且难以置信。
宋英军作为最亲近的旁观者,恐惧极了。
春去秋来已经轮过六遍了,不牢靠的东西早该被碾散,泯然世间了。却有坚韧的,不可摧的,在激荡而无聊的岁月长河中,安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