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娅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古怪一笑,她掀开被子,也没有穿鞋,就这么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谢景的身前,“呀,真的是,差点被你骗了。”
短短一句话,突然让谢景眉梢不轻不重地一跳。
石娅站在谢景身前,背逆着光,整个人神色显得古怪又诡恻,“确实,你说他知道你在津安待过,你觉得他不介意这些。可是,怀歌——”她眼底竟然慢慢氤氲起了无比悲凉的凄楚之情,“难道你忘了吗?六年前你为什么要逃走,你忘了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极其漫长,在这死一样的僵持中,谢景握住椅子扶手的手臂肌肉绷紧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似乎连淡青色的血管都要从白皙的皮肤下爆裂出来。
六年前——
远方的黑夜,广袤的旷野,躺在冰冷地板上眼珠子渗着恶意的女孩子,无数恶毒的诅咒迸裂而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
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被火舌席卷,化作微渺光点。
你是个从犯罪组织出来的人,你以为你以前犯过的错都能一笔勾销了?
你现在还是个危险份子。
还真以为自己洗白了?
他竭力睁开眼睛,白夜就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变得严厉、陌生而厌恶,他的目光凌厉如剑,仿佛要将他最不堪回首的、最令人龃龉的悚然的秘密从心脏里挖出来,摊开在阳光之下!
石娅的笑容突然扩大,弧度渗透出深深的恶意,“哈哈……看吧,怀歌,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下一秒,谢景轰然起身,手臂发力。石娅只觉得眼前一闪,紧接着她的眼珠急剧放大,脖颈被钳住的巨大痛苦让她登时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一股杀意直冲谢景心头,“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你闭嘴!”他喘息着嘶哑道。
碎骨之痛席卷全身,石娅凭借本能紧紧掰着谢景扼住自己咽喉的手,但是无济于事,她根本使不上力气。石娅白皙的脸孔慢慢因为充血变得青紫,两边颈侧挤得青筋凸出。
谢景的理智被焚烧殆尽,只余怒火,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掐住石娅的手臂上,只要再用力一点,这个女人马上就能死去,再也没有呼吸。
只要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了,只要——
谢景的瞳孔霎时紧缩——
他的颈骨像是机器般生了铁锈,近乎机械化地一寸寸扭头看着那个别在风衣外套双层衣摆下无法引人注目的小东西。
那是刚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白夜拥抱他时别上去的监听麦。
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某种浓稠的液体,冰冷地粘附在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包裹住,直至灌满鼻腔、呼吸道、乃至整个肺部,叫人连呼吸都不能。
手机那端熟悉暴怒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白夜猛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立刻调出杨卫的号码,按下了拨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