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扬起脸,努力向两边拉起嘴角,强颜欢笑地打招呼:“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文生看上去比他更惊讶和尴尬。他抿唇盯着这个前几天刚拒绝了他的人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来这边买点东西,看到路边有个蹲着的人有点眼熟,就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说完他拎起左手提着的袋子,证明他说的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证你低谷时期的除了你自己,还有你的前任。杜文生根本就不住在这附近,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偏偏今天来这边买东西,还要碰到他失魂落魄地蹲在路边。
傅承安脸上的表情快要因为这个“碰巧”垮掉了。他移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文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略有迟疑地问:“你、你也是出来买东西?”
傅承安摇了摇头,羞耻感阻止了他将事情经过告诉杜文生。他眼神闪烁,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蜷缩,思考着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平日里的思考范围,加上被弟弟表白和险些强/奸的冲击,傅承安的大脑在运作了几秒之后就彻底停滞下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仰起脸,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巧啊。”
杜文生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攥紧成拳头,压抑着情绪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昨天我收拾了房间,找到了一些你的东西,你有时间过来取吗?”
傅承安怔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刚说了什么。又过了几秒的沉默,他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直到坐上了前任的车,傅承安还在感慨今天的经历跌宕起伏。他不敢相信傅鸯居然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感情,而且这些感情顺着风向聚集到一起,抟摇直上席卷而来。当他被扑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反思自己是不是给了一些错误的提示,使得弟弟误会了,这才导致了那场意外。
电影和游乐园,他恍然大悟,他早该知道的。恐怕从那时起,傅鸯就计划着怎样跟自己摊牌和告白吧。还有那天他们肩并肩躺在床上聊天,傅鸯对他起反应了,他当时想的和今天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傅承安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明明错的那个是傅鸯,为什么跑出家门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盯着镜子,越来越厌恶镜子中的那个人。
说实话,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啊?他应该把傅鸯这个罪魁祸首赶走,作为受害者的他不应该惊慌失措地逃离案发现场。傅承安懊恼地抚摸着额头,后悔一时冲动造成他现在无家可归的后果。
刚才坐在路边的时候他有想过在外面待一会儿再回去,好好地和傅鸯聊一下他被收养这件事。傅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他一直憋着不说,难道真的如同猜测一般用来当作强上自己的理由吗?
一想到这里,傅承安的心非常乱。他擤了擤鼻子,努力往眼眶里憋眼泪。被亲生父母抛弃又不是他的错,代替常年不着家的养父母照顾弟弟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如果他一个人在家里,他一定会抱着膝盖蹲在床上小声哭出来。但是他正坐在前男友的车上,他只能憋着。
得益于父母严格的家庭教育,杜文生基本不撒谎,可是刚才他对着傅承安连说了两个谎话。最明显的就是他谎称来这边是买东西的,实际上他是想试试能不能碰到傅承安。
自从周四他被小乖拒绝之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与其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如说他是从第三者的角度观察着自己在做什么。
杜文生看着自己和往常一样,早上去学校给学生上课,中午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他像一个幽灵,不断地让自己沉缅于过去中,徘徊在没有傅承安的生活里。
他能理解傅承安为什么拒绝他。分手之后谁会愿意再见到前任,大部分应该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吧。所以当那天在梧桐树下傅承安愿意接受他的亲吻,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那个持续出现了五年的梦。梧桐花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尖,提醒着他正在和喜欢的人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