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找不到人的时候,柳岑徽也就想想:小傻子会不会饿到,会不会冷,会不会渴,会不会害怕。
可随着找寻无果,拖得时间越长,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随之而来——
傅宁会不会被人拐走了?会不会被有心之徒哄骗?会不会被人欺负被人打,会不会……
这些念头不能有,一有就停不下来,只让柳岑徽更受煎熬。
也不知道傅宁到底跑去了哪里,柳家上上下下调动了近百口人,从别墅往外一路问过去,竟是一直没得到他的消息,也是愁煞人了。
可在焦虑寻找之外,柳岑徽所经受的,远比旁人看见的要多得多。
每到深夜,每每午夜梦回,当他从浅眠中惊醒,眼前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色,鼻翼间全是焦灼的烟火气息。
大火,推搡,疯狂……
当年他被亲生母亲从楼梯上推下,又一把大火烧了整间别墅,若非陈伯担心过来看看,或许他就直接丧生在那场大火里了。
然而梦里所有的火舌到最后,又汇聚成一张熟悉的面孔,傅宁眼中无声地淌着泪,嘴巴死抿,抽抽搭搭无声控诉着他的罪行,似乎在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我死?
最后的最后,便是所有人皆离他而去,从陈伯到一甘兄弟,再到小傻子,脸上全是惊惧,嘴里喊着:“疯子不要过来!”再大步逃离。
只留他孤家寡人,静立窗头。
但这些还是次要的,更严重的是,因为这次失智伤到傅宁,本该转天就好的阴暗情绪,只是掩藏起来,却久久不见消散。
柳岑徽白天的焦虑悔恨越多,晚上的暴躁也越激烈。
夜深人静之时,当那些坏情绪冒头,他总是控制不地去向:要是傅宁死在了外面,他是不是就解脱了……
就好像是——
白天的我爱你,晚上的我恨你。
几天时间一闪而过,随着柳岑徽的心思越来越躁动,匆忙赶来的陈伯,总算带来好消息。
“少爷,少爷——”远远传来的呼唤声让柳岑徽精神一振,瞬间拔着脖子看去,只见陈伯狂奔而来。
“少爷,找找找、找到了!”陈伯说话都是哆嗦的,欣喜若狂中,有了多日来第一次的放松,“宁少爷找到了!”
柳岑徽当即一惊,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又让陈伯连声说了好几遍,这才恍惚明白。
“走……快走!”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可转动轮椅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他几乎是冲出了别墅,一直闯进雨幕,再让人帮忙上车,紧接着就急冲冲地说:“快点,宁宁在哪!”
司机不敢耽误时间,踩足了油门,车辆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