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会有危险。”季恨昔的音调突然有些拔高:“真正重要的是,我可能,会死。”
“可是,我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我必须要借助他们的临时庇护。”声音陡然转下,甄李感到季恨昔放在他腰上的手又开始收紧了。
“无论做什么,我都必须活下去。”季恨昔的声音渐渐靠近。
“我不能死。不能。”季恨昔把头靠上甄李的颈窝,说话的声音从甄李的身体传进他的耳朵,闷闷的,听不出情感。
“甄李。”季恨昔覆在他嘴上的手滑下来,滑到甄李的后腰处,渐渐拢紧,粗暴又温柔,无限眷恋。语调里平生几分哀求意。甄李任他抱着,感受着背上两手的冰凉,脑中回念着他刚刚说的话。
甄李甚至觉得季恨昔在微微发抖,他不禁回想起那个雨夜,那如同离群小兽一样的少年。
说完这些,季恨昔便不再开口了,体温开始凉下去,手也更冷了;怀抱慢慢松劲,也不放开。明明不再作声,甄李却仿佛身处深海,四面八方都是经久不息的鲸鸣。
调整呼吸,在脑中理好思路。甄李的手慢慢悬起,轻轻环住季恨昔。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低声和着背景里静谧的箜篌纯音。那纯音曲调低转,此情此景,萌生出悲伤意;弦声铮铮,拨得甄李心悸。他回味着:其实季恨昔听的,几乎都是这样的调。
☆、南柯
季恨昔渐渐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继续变凉,只是本能地不愿放手。甄李哼着调子,缓缓带他倒下躺好;待耳畔呼吸均匀平稳,甄李不动声色地慢慢扯出被子,奈何一部分被他们压住了拉不动,只盖好了季恨昔。季恨昔枕在他的胳膊上,因为身高的原因,不但没有依人的感觉,反而像是甄李在他的怀里。
甄李想到了什么?有时候,因为年龄相仿,他总把季恨昔当弟弟看待,把他看作小孩。可除过这样脆弱的时刻,剩下的时间,甄李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季恨昔对他很好,却像拉着距离;只在今夜,甄李才觉得自己堪堪窥见他隐匿的一面。
自己对季恨昔是什么感情?经此一夜,他后知后觉:只怕不单单是友情。
亲情?因为季恨昔和桃桃年龄相仿?那天晚上做饭时的带给他联想到家的恬静温馨?
友情,亲情。好像都不够恰当。
那......
爱情。
甄李被自己脑袋里蹦出的这个词吓蒙了,不敢再往下想;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可种种思绪,分明因这个被他拼命压下去的词的出现而疏朗彰彰。
甄李僵滞住,脸如火烧,一直烧到脖子。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熟了,又害怕自己这么烫弄醒了季恨昔,又急又小心地往边撤。
甄李感到莫大的恐慌,满心罪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