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觉完全清醒时,已是三日后的午时。
入目皆是苍白,鼻翼处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浓郁消毒液味,隐隐夹杂些新漆未干的刺激气息。
少年身着淡彩毛衣,为这片一成不变的苍白平添几分素色烟火。
他伏在病床边一小寸空间里,食指软软勾住自己的小指,整个人温暖平静又单纯美好。
苏觉扬起唇笑笑,又凑得更近了些。这时他才发现,少年藏在臂弯里的眼眉微蹙,神色并不安稳,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的模样。
——或许昨夜他并不打算休息的,只是没曾想太过劳累,没能撑至天光破晓便沉沉入睡。
思及此,苏觉心口一疼,忍不住伸出略微僵硬的左手,轻轻抚上少年眼底泛起的淡淡青紫。
似乎觉察到他的动作,少年几乎在一瞬间便弹坐起,死死睁大双眼将苏觉望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回神般攥住对方的手,又喜又急地问道
“你醒了?感觉好些没有?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还晕不晕痛不痛?有没有退烧?腿呢?腿有没有感觉好一些?还疼不疼了?”
苏觉将少年凌乱的额发向后撩起,又不满意似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还未清醒的少年软软呼呼且迷迷噔噔,对于苏觉的动作只歪着脑袋以示疑惑,却难得的没有反抗,乖顺又温和地配合着将头靠在他掌心处轻轻蹭了蹭。
苏觉没忍住,又捏了一下对方热乎的脸颊。
“我没事了,哥哥好生睡一觉吧。让你这么担心,我真的很抱歉。”
伍寐只感觉半梦半醒间被人抱起,随即便被小心翼翼地放进温暖舒适的被窝里,于是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伍寐这三天几乎每晚都强撑着没肯睡,他怕自己睡着了万一半夜东窗事发,自己没能及时通知医生,导致苏觉出个什么好歹,那他还不得愧疚一辈子。
如今实在太累,完全放松下来,竟一觉睡到了晚上。
伍寐醒来时,苏觉刚好买完晚饭回来。
他撑起有些乏力的身子靠在病床上,看着苏觉将打包好的饭菜打开,一盒盒有序地放在病床边的小桌板上,再递给他一双掰开的筷子。
又听见他笑着说了句“快趁热吃吧。”一时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病人。
吃完饭后,伍寐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苏觉动作并不熟练地收拾着碗筷,还是觉得他一点都不重视爱惜自己的身体。
居然刚刚才醒就又跑出去?
哪怕是为了帮自己买饭,伍寐也仍旧神色不愉。
于是等这段小插曲过后,伍寐严肃地给苏觉开了堂一对一的座谈会,让他好好疗伤治病其余什么都别想干,在伤病没痊愈之前,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别老想往外窜溜。
然后,便是几周伍寐对苏觉单方面的冷战期。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苏觉哪是闲得住的主?医院的通知书都关不住他飞远的心。
整一个半月后,苏觉强行要求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