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其实白散是不太想和江岸共同撑一把伞的,他现在恨不得跑进雨里,拿过钥匙,一溜烟跑回家,关上门,跳到床上缩进被子里,先滚上几十圈发泄一下情绪。

再一口气消灭数个小布丁。

太羞耻,太丢脸了。

然而,他乖乖应了声,钻到江岸的伞下,小声到着谢,“麻烦江先生了。”

“不必谢。”江岸稳稳地举着长柄黑伞,迈开腿。

大雨中,一柄不大不小的黑伞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万物都安静无声,白散只跟着眼前人走着,那种雨里特有的旷野潮湿味和江岸周身好闻的木质气息,柔软相融。

他恍然,抬起手,指间也是湿湿的,带着一层长雨缓缓滑落后仍留下印记的水痕,顿了顿,他在身上蹭了蹭,悄悄用拇指和食指再一次揪住江岸的衣角,衣料干燥柔软,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温热,未被雨天里的寒气浸透。

也许是白散扭扭捏捏拽着江岸衣角,还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太乖巧,也许是这个雨夜太过昏暗与寒冷,连路边的两从枯枝都被风雨打得触到了一起。

不该遥远,不该沉寂。

白散摇摇晃晃揪着江岸的手,在那一刻,落到了干燥而温热的掌心里,带着微微泛着冷意的雨水,穿过从远处吹来的风,不是很用力,无法挣脱,却也密密扣合。

连接着他和他各不同的体温,最终,抚平了雨夜里如拢在长空中厚重云层般的少年心事。

江岸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白散的手,他牵着白散穿过疾雨,淌着地面混浊又清澈的水流,走到另一边的安然无恙。

“哎,我还正找你呢,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房东拿着一串钥匙急急走来。

白散缩着脖子,小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露出的一双眼眨了又眨。

无辜,又茫然,还带着点突然被发现的小委屈。

他呐呐半天没吐出一个音,只余光忍不住地一个劲看身侧,像只突然被揪住耳朵拎起来的肥兔子。

被牵住的手仿佛把住的命脉,一动不敢动,僵僵的,传来的陌生体温轻轻缓缓,一直带着柔和的温热。

他却好像被烫到一样,想缩起来,又忍不住探出脑袋瞅一下。他紧紧绷着脸,忍住不笑,脸颊上却无意露出一个小梨涡,微微陷入的小圆点,如同被人轻轻戳了戳。

江岸拢了伞,“钥匙给我吧。”

“啊,这,你们是朋友?没问题吧?”房东有些狐疑,她知道白散没有亲人,连熟悉的,能时常见面的朋友都寥寥可数。

救命朋友。

白散听着自己又一次复苏的心跳,默默想。他仰起头用额头贴住江岸的手臂蹭了蹭。

想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喜欢。

随时随地都想要黏过去,蹭蹭蹭蹭蹭。

拿了房东的钥匙,说好第二天还回去,江岸又带着白散上了楼。

楼道窄,两人通过很难,最好一上一下走,这期间,他们的手一直没松开。

房间还是白散离开时的模样,墙上贴着知识点,桌上摆着习题册,地上还摞了几本书,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