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完英语卷,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英语老师没细看,扫一眼,叠巴叠巴装进手提包,留下一个地址,让他把卷子都做完后寄过去,喝了半杯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散正襟危坐,宽大的袖口遮住了手背,只露出细细的手指揪着蓬松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与人说起。
半天,他才小声开口:“就……先不上学,在家自习,反正到时也可以参加高考。”
“家里环境确实不错,你效率也高,应该不会落下。学校事多,之后我就不来了,试题卷子都给你寄到这个地址,哦对,还有副班长每节课录的音,和课代表做的笔记,攒一箱子了,在家慢慢看吧。”
英语老师说完便离开,白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该说些什么的,感谢之类的话,但他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好像装的都是空气。
而原本在白天想不明白,夜里也无眠,自我安慰着拼命鼓起的电光火石间的勇气,在这瞬间,有了陡然新生的力量,炽热而滚烫,可烧尽一切无明黑夜。
英语老师的身影越来越远,出了小区门消失不见,玫瑰花大朵大朵地开着,香味迟迟不散,桌面上的试卷崭新,还散发着油墨气息,那是未来。
他没急着做一模卷,也没翻看档案盒里还有多少张,记下的地址有没有差漏。
模型匕首静静地躺在书桌前的小锦盒里,锦盒表面雕着鹤鹿同春纹,是刚接回来匕首那一年,他省下五个月的生活费专门定制的,当时还在孤儿院生活。
锦盒里面的衬布也并非原装,他嫌原来的不好,不够柔软,在北城里大大小小的布艺店蹲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的。
最后是模型匕首,每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熟悉它的重量,熟悉它的触感,熟悉它力度。
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见证着每一场比赛,陪伴过每一个白天黑夜。
白散是一个念旧的人,九岁那年收到的别人随手赠送的玩具车,至今完好无损地留储物箱里,每次院长抱怨熊孩子弄坏玩具时都要拿出这件事说一说。
当时听了,只是不以为然。
他望着模型匕首看了很长时间,长到足够认知自己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同时肩负起梦想与现实,也清晰回忆起申请战场的帐号后,等待几个月,拿到匕首那天,想,只要这一个,再不用别的武器,也决不像玩家圈那些人随随便便把武器转手卖出。
下午1点整,游戏论坛新发布一条转手信息,玩家圈瞬间炸开,一个小时盖起千层高楼。
匕首天花板sun售出帐号所有权(含武器,一把匕首),要求:除它之外,不能有别的武器。
白散发布完这条信息就下了帐号,他确定要卖出,却不能坦然接受匕首将成为他人物品的认知。
坏事总要赶在一起。
他闷闷不乐地出了门,闷闷不乐地去看牙,闷闷不乐地见到了不应该出现在牙科候诊室的江岸。
“来了啊,”单佳百忙之中抽出空,丢给他7号号码牌,“之前的女医生孩子是生了,现在又请了坐月子的假,所以还是我们江医生在,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