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打算考上南大后休学去打电竞,不料突然生出变故,如今偶然假设自己提前半年,也总觉得转换不过来。
这个时间点就不对,不应该。
林光阴理解了,更郁闷,“出了那件糟心事,还跟着学籍档案走,就算转学恐怕也不好收。”
白散暗戳戳揪桌布,怀疑林光阴看了自己昨天收到的转校申请拒绝书。
他刚想开口,安慰林光阴,也安慰自己,总会有希望的。忽然又听林光阴问:“你身上还有钱吗?”
又一把无形利刃戳到白散胸口。他鼓起脸颊,嚼着一大口软面包压惊,面无表情应下。林光阴还不知道他弄丢了家教的兼职。
“那就好,慢慢来,不够的话你先跟我借,千万别去找那些高利贷或是网贷什么的,”林光阴视线一转,“对了,如果你不打算打职业,那把模型匕首能卖个十来万,第一批古董货现在炒得特别高,而且你还攒了那么多荣誉,保养得又好,跟新的似的。”
白散一窒,眼睛瞪得圆圆的,猛地抓起小挎包,紧紧抱住,一脸“你在讲什么鬼故事,我就是死也要留它当陪葬品”的表情。
“哎哎哎,我就一走投无路的建议,你别紧张……”林光阴连忙补充,赔罪似的给他点了第二份冰淇淋面包盒。
一顿饭连吃带喝,散场时已经到凌晨一点,白散没回家,陪林光阴取上行李箱后直接送他去了火车站,凌晨四点五十的票,比其他时段都要便宜。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最后的话。
凌晨五点三十九,白散沿着路一直往下走,再一次到了陵园。
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在父母并不会像别人的父母那样责备他,连呼吸都是淡淡的,融在风里。
冬日里凌晨六点,天未明,远处路边投下昏暗的灯光,静静洇着浓烈的黑。
四周寂静无声,空气冷得刺鼻。
在打出第五个喷嚏的时候,白散结束了这场沉默的家庭小聚,裹紧棉服,慢吞吞往家走。
卯时,月亮很圆,像荔枝牛奶味儿阿尔卑斯棒棒糖。回南街一排桔黄色的路灯中间有一盏没有光亮,它生病了。辨不出颜色的汽车扭扭歪歪停在路边,顶部有层薄薄的雪,正午时分将融化。早点摊的招牌上写着豆汁一碗一块五,油条一根两块,佝偻阿婆仰头望天边,是在找小星星吗?身前和身后的窗子一盏盏暗下去,亮起来,有炝锅声,有小花盆,有饭菜香,什么是孤独?有生之年,他还要行经许多路。
到家,一夜无眠,白散拉上窗帘,提起被子蒙住自己,沾到枕头就睡去。
隐约间,他听到叩门声,脑袋昏昏沉沉像坠入深海,翻了个身,不管。
门铃响起,一阵接一阵,锲而不舍,他翻了个身,好烦。
十分钟后,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深长的门扇拉开响动,锁头微微碰撞,猛地扣合。
清脆,也刺耳,是噪音。白散意识朦胧之际乱糟糟想着。
一秒,两秒,三秒——他骤然惊醒,紧拉的窗帘,未遮挡的门眼,叩门声,门铃响,藏在门垫下的钥匙。
就在此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