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挪挪。
终于他选好了舒服的姿势,准备睡前活动——点绵羊的时候,江岸面戴医用口罩身穿白大褂走过来。
他身形高大,瞬间遮去半个窗口,如千百次反复操作过仪器,抬手随意,悠然,袖口透明的圆形纽扣微微泛着光。
“哪颗牙齿?”
照明灯骤然亮起,治疗台缓缓上升,仪器发出沉沉低鸣声,最后停在与柜沿平齐的界线上。
白散睁大了眼,在治疗台升起时吓得一激灵,差点跳下去,猛地一缩脖子,像只兔子似的耳朵竖起,脸上写满了怂。
仪器声音消失好一会儿,他才缓慢脱离大脑空白的状态,眨巴着眼,抿起来的下唇咬得快破皮,支支吾吾吐出一个音。
“阿?”
治疗床为什么还会动……太可怕了吧。
没听清江岸的话,实属情有可原,白散没想到治疗台会是这种大怪兽,而且他现在还躺在大怪兽身上。
刺激,又难过。
江岸没再开口,操作台偶尔传来擦拭器械的潮湿声。白散垂着的脑袋微微抬起,转瞬耷拉下去,顺手捂住翘起来会绕圆圈的一绺头发,竭尽全力想挽救自己。
他满心满眼都是江岸的双手,修长十指与精致器械相映,如离鞘的冷刃,令人骤生敬畏之心。
“抬头。”
“嘴张开。”
“头偏过来点。”
“别动。”
一道指示一个动作,白散怔怔望着天花板,映在眼中的东西有如无物,仿佛看不到,大脑无意接收,注意力全部聚集在牙齿上。
江岸探入口镜低头查看,手指虚虚掠过他下巴,一触即离,白散忽然就分了神,他搭在小肚子上的双手紧紧相攥,指尖冰凉,似乎还带着寒气。
而江岸指腹干燥,温热,像慵懒白日倦倦地融化着北城整个冬季的雪。
扫过一眼江岸便知道了,他放下口镜,起身去储物柜取新的口腔盒。
白散瞬间泄了力气,整个人蔫蔫的,手上一动就疼,他抬起来看才发现左手手背一片红,都是刚才忍耐慌张间扣出来的,他闷头拉了拉袖口,遮住深红色印记。
趁江岸背对治疗台,注意不到,白散快速抬手碰眼角,干的,万幸,脸还在。
他再次恢复刚才老僧入定般的境界,仰头盯天花板,江岸没说是否严重,没说要怎样治疗,只动手去做,他心里有很多问号,但不太敢问。
怕知道治疗过程不敢治。江岸工作时很认真,话少,不讲无关的事,他也不好意思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