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砺山用手指抠着安全带,迟疑几秒才说:“爸,我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都是他们先惹我的。”
如果不是握着方向盘,我都立马想扒着手指头给郑砺山数数他的“犯罪记录”。我觉得他就是刘小萍留给我的疑难杂症,真没办法管。我又说:“就不能好好讲道理吗?”
那混蛋小子把脸一撇,说:“讲不明白。”
我喟叹一声,又耐心道:“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那些人其实对你没有恶意,但只是你语文没学好,所以听不懂人家话里的意思。”
郑砺山说:“也许吧。但是,妈过世以后,我也没再和别人打架了。他们那么惹我,我可都没动过手。”
我斜看他一眼,明显不相信,说:“刚刚那句话写信纸上给你妈烧去,你妈晚上都得托梦说我又骗她。我就不信你没背着我和别人干仗。”我反正不大信骨子里生就的暴戾能被我老母鸡似的念叨两句就被抹去掉。
“爸,我真没有。我就是挡了几下。”郑砺山一扭头,死盯住车窗外,又倔起来,说,“你不信就算了。”
我们的谈话钻入了一个死胡同,我正绞尽脑汁想着再从哪个积极的方面切入。这时,郑砺山却忽然发问:“爸,等你玩不动女人以后,会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我先在心里偷偷计算郑砺山的年龄,然后正色起来,说:“什么叫‘玩’女人?和我在一起的每个女人,我都毫无保留地爱过。只是时机不定,程度不同,有的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罢了。”
郑砺山为难地想了想,又问:“爸爸,那我以后可以给你养老吗?”
我嗤笑一声,说:“自打刘小萍收养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你将来不会出息。你将来能把自己养活了,都算给我郑祎积阴德了。我觉得体校那条路你可以试试,以后温饱没有什么问题。”
郑砺山显然被我的话打击到了,又闷声不吭地低头玩贪吃蛇。进市里的时候,他说,爸,你想让我去体校,那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