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骁笑着打岔:“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真扫兴,咱们还是聊点儿开心事吧。子敬你要不要写篇文章骂一骂姓缪的那只乌鸦?他真不是个东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满肚子都是坏水。”
他失望的发现这不过徒劳,闵子敬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在读他的。
“……世道大乱,张元帅却不想着如何安抚百姓……”
侯骁捂住脸。
青禾有些担忧,张铮一直不喜欢闵子敬,何况恐怕从未有人敢当面对他说过这些话。
张铮的反应却出乎他们两个人的预料——或许也出乎闵子敬的意料——他脸上并未显出怒气,像是根本不在乎闵子敬在说什么。
他把小块的兔肉放到青禾面前,青禾松口气去吃,知道张铮是不会发火的了。
闵子敬终于念完长长一段话,像是实现了什么夙愿一般心满意足,他不需要张铮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百姓们是怎么想的。
张义山才是东三省话事的那个人,而张铮恐怕是唯一能真正影响张义山使他改变念头的那个。
闵子敬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也不认为张义山会放弃逐鹿中原,而且随着眼界的开阔,他意识到自己的观点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政治太复杂了,他不过是个文人,看得远远没有张义山张铮父子深。闵子敬只是尽己所能,但求问心无愧。
张铮道:“你说的这些话,有无数人说过。”
张铮轻描淡写,这件事也就揭过不提。
青禾吃肉吃的很认真,嘴角蹭上一小块油,张铮从他身上扯出手帕拭去。
这一幕让闵子敬觉得毛骨悚然,他很难接受张铮和青禾独处时的场景,在他眼里张铮是一个凶狠的人,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武夫——敢明目张胆堂而皇之斩首三千日军俘虏的将军,整个中国能有几个?
闵子敬不信他不清楚这种行为将带来的后果,更不相信他此举只是一时冲动热血上涌。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坦然在旁人面前做这么温情的事……
闵子敬无法接受。
然而心中又确确实实升起艳羡。
即便是这样的乱世,人们也很难接受两个男人公然在一起……闵子敬的悲观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将来他要面对卫氏甚至闵立山不同形式的逼迫,他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男人形容亲密。
他的原罪是喜欢同性,而这个原罪让他注定一生都要郁郁不乐。
只有张铮这样的身份地位,才能够随心所欲,才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对张子冉这么亲密,而没有人敢当面指手画脚。
闵子敬不由瞥了眼侯骁,他呢?
他心中乍然生出一股冲动,告诉所有人又何妨!他就是私生子!他就是喜欢男人!他愿意和谁在一起不用任何人同意!
闵子敬想,这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