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张义山道:“他睡着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时候——不怕你们笑话——我老张差点哭出来。我为啥哭呢,他睡着的时候,大夫还在给他动手术,当时情况急,没有麻药,就给他灌了半瓶烧酒,就这样他居然睡着了!我看着从他身上取出来的那颗子弹,我就想啊,这个子弹挖出来不要紧,它让我儿子疼一辈子,不过没要了他的命,我老张还得谢谢它。”
学生们都惊住了。
“我们当兵打仗,是为了啥?是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五十万大军,在前线拼死拼活打仗,奉天、东北才能安稳,在座的每个人,才能在学校里专心念书。我看报纸,上边儿说我张义山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各位同学,也请你们想一想,我这是不是不顾你们?没有军队,没有军人,咱们这个东北大学,都得成废墟喽!”
学生们随着张义山的话心潮起伏。
张义山环顾众人,说:“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当兵苦啊,可没你们做学生这么舒服。当然,扛枪的有他们的贡献,你们拿笔的也有你们拿笔的贡献,你们不要成天找这个的毛病看那个的不好,多想想,在这场战争中,你们能做些什么,能为浴血奋战、随时可能牺牲的战士们做些什么!”
大礼堂陷入沉默当中。
许久,最前排响起掌声,而后,掌声雷动。
青禾不得不佩服张义山。
学生们自发做起募捐,此时,内部的许多不足可以被忽略,最重要的是共赴国难。
青禾有天出去办事,在车上无意中看见远处搭了个台子,有个女学生正站在上面,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心思一动,说:“停车。”
汽车停下,王元也饶有兴趣的凑过来,说:“过去看看?”
两人穿着讲究,气度不凡,在学生和普通百姓拥成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不过所有人都在看台上的演讲。
王元低声道:“他们募捐的钱交给谁?”
青禾道:“政府应该有专门的机构负责这件事,大帅每次演讲、报纸上每次写战争大捷,都会有很多场募捐。”
没等女学生讲完,他们就回了车上。
汽车安静驶过人群。
王永泽道:“听说有位商人捐了二十万大洋?”
王元笑道:“是啊。”
青禾道:“大帅打算在帅府见他一面,表彰他在国难前慷慨解囊的做法。”
王元狡黠道:“想来又会有不少记者吧?表彰完之后,像刚才那样的募捐不知道会多几百场。”
青禾但笑不语。
张义山实在是位聪明,甚至于狡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