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走到坡底的时候,马路上的灯光将这一处照得明亮。
他在走向明亮前顿住脚步,洛云亭也顿住脚步。
贺枫轻声对洛云亭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就一下。”他侧过身面向这人,望着他的眼睛。
他只能看见洛云亭的眼睛微微睁大,但是他看不清他眼睛里的内容和脸上的表情。洛云亭沉默了片刻,说;“好啊。”
然后他抱住了他。
这人的身体很轻,并不柔软,他只比自己矮一点,贺枫刚好把他抱入怀中。这次不同于上一次,他抱地很紧,把这人紧紧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之中,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温柔的,和煦的,让人觉得安心的,细而不腻的,缱绻的,缓慢的,像夏日午后的阳光,像小憩之后的风,像被光照着的碧绿的叶子,像将脸埋在书页里清淡的香气。
他一点也不想放开,要是能这样抱着这人一辈子就好了。
他微微侧过脸,轻轻将唇角放在这人的耳后。
他感到怀中之人的身子忽然一抖,然后身体本能地动了动,可是这人又安静下来了,没有推开他。
那天晚上贺枫没有和洛云亭一起出校门,他放开洛云亭之后,站在原地,目送那人走出校门,然后他自己头顶着月光,慢慢走回了宿舍。
那是一个浅眠的晚上,他夜中醒了数次,无一不是梦到了他。
话剧的排练继续着,他一直在寻找,江澜所说的“控制欲”。
实际上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好像不曾对什么人或者东西有这种感觉。人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其他的东西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呢?他爱一个人,但那个人还是他自己。他爱那个人,他也还是他自己——他的理智这样想,其实他的心已经不这样想了。
他其实是有控制欲的吧,只是被自己控制住了。
他不喜欢洛云亭和别人有说有笑,他不喜欢这人喜欢别人,他不喜欢那双眼望着别人的眼睛,他不喜欢这人的心里有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这不就是控制欲吗?
他还自己跟自己说——他没有。
洛云亭对他来说,和玫瑰花的不同仅仅是——他不喜欢玫瑰花,他喜欢他。
周六的下午放假了,可是话剧得抓紧时间排练,于是所有参演的同学都留了下来,每个班都是如此,因此这个周六,倒没有平常周六的冷清,反而热热闹闹。
大家找到了篮球二场的位置,这里相对封闭,大家演起来不那么尴尬。
这个地方是贺枫第一次拥抱洛云亭的地方,就在场地内侧的长椅前。他望着那个地方微微失神。可是容不得他发呆太久,他就被支使来支使去,一会儿搬凳子一会儿搬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