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泱有些不耐地点点头,冲他们一挥手,低声吩咐:“散开散开,别杵在这,今儿晚上眼睛都给我放亮,一会有人来了,除了长最帅的那个留下,其他的直接给我往死里打,不用留手,出事了我负责。”

“好嘞,您放心,这地儿我们熟,保证来一个留一个,就算他们长了翅膀,我们也能从空中给他揪个一毛不剩。”

男人话落,周遭重新恢复安静,顾桓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沿着四周散开,消失在了不同方向,他抿着嘴,任由一只手粗暴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推进了一个狭窄封闭的房间。

顾桓脸上的眼罩被取下了,他眼眸半睁半阖,静默地站在原地,等待适应此刻算不上清晰的灯光。

少顷,顾桓一抬眼皮,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也看到了不远处居高临下的蒋立亮。

低瓦数的白炽灯像吊在钢丝桥上的一枚鸡蛋,摇摇晃晃地从横梁上垂下,看上去随时会罢工,却依然竭尽全力地工作着,在微弱荧光下映出砖瓦房里堆积如山的杂物。

蒋立亮眯着眼打量顾桓,见他不动不闹,反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眼底浮现了一抹古怪的笑,随即上前,把绑着顾桓双手的绳子又紧了紧,关上门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合拢,横梁上摇摇欲坠的灯泡随之轻晃了几下,顾桓低着头,从微光下辨清屋里摆放的杂物后,往里走了几步,倚着角落堆积的木柴坐在地上。

他手指够到已经松动一半的袖扣,又稍微使了点力气,终于把它拽了下来。

顾桓凝神注意着外面动静,手指攥紧袖扣,拿立体棱角的一侧在坚硬的地面轻磨,待磨成尖锐的利角以后,对准麻绳,开始一点一点地挑开。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桓听到一声哒哒哒的脚步,收回手,继续懒洋洋地曲着长腿,姿态极其放松。

蒋立亮推开门,发觉顾桓换了个愈发慵懒的坐姿,不禁冷笑了下,随即拉过一条板凳坐上,点根烟,边抽边乜斜着眼看顾桓:“小顾总挺有闲情雅致,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赏月。”

顾桓眉梢轻轻挑了下,这才将视线从墙上唯一一一扇玻璃处收回,懒洋洋开口:“你想要的是钱,又不是我的命,更何况,我若是出了事,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蒋立亮被说中,还顾桓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他抬手拍去身上散落的雨滴,吐出一口烟圈,看向顾桓:“小顾总,后悔没?你要是早点答应我的要求,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砖瓦檐上,隔着未关严实的木门渗进来时,给屋内蒙上了一层聒噪的水汽。

“那你呢?后悔了吗?”少顷,顾桓抬眸,嘴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绑在背后的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换了个方向,继续极轻地挑着开始变得松散的麻绳,“明明可以用真实的身份和我合作,却非要把自己逼到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