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玦没说话,指尖朝刀柄轻叩了几下,漠然看着那痕迹又往里深了几分,眼神里已经有些不耐。

乌鸦停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窗檐,透过狭小的窗户看清里面模糊却毛骨悚然的轮廓,扑棱一声,发出“哑——哑——”的凄凉嘶叫,飞走了。

与此同时,一旁被蒙上眼睛的一群人抖如筛糠,只能隔着铺天盖地的灰尘闻到浓腥的鲜血,以及壮汉明显呼哧喘气的惊惧嗓音。

无法直面却犹如身临其境的恐惧最可怕,有人绷不住了,颤抖着身子往纪玦的方向爬,因为不知道路数次撞上堆积的废弃钢材,在阴森的夜晚滴零咣当作响:“我说,我说!”

无人搭理。

纪玦微微垂眸,拔出刀尖,看那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肮脏地面,眼底是冰凉至极的厌恶:“有人想替你说,要你命,你愿意吗?”

这一刻,壮汉从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一丝令人惊惧的地狱气息,他知道,男人留给他的耐心不多了。

“我说!”壮汉喘口气,豆大的汗珠不断跌入他衣领下青面獠牙的纹身,很快将前面衣衫也染得湿透,他像到了强弩之末,没等纪玦追问,已经一股脑地往外倒,因为说太快还夹杂着几句潮海本地方言,“是董武派我们来的!他说你们搞砸了他和别人的合作,害他损失了好多钱,就让我们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他还说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和我们潮海八杆子打不着,肯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我们这才答应他的!”

啧,一旁的顾桓不由蹙了下眉,悲悯地看着直到此刻还妄图耍心眼的喽啰,心里有了判断。

葛捷锡绷着脸,冷笑:“照你这说法,你们上次去西湾,也是董武派你们去的?他未卜先知吗他?!”

壮汉红得滴血的眼睛闪躲了一刹,死不承认:“上次见面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们,我们是去西湾旅游的,谁知道会和你们打起来,真丫的晦气!”

葛捷锡还想质问,被纪玦轻轻一抬手,制止了。

他站起身,将匕首递给葛捷锡,眼神淡漠:“既然不说实话,没必要留着了。”

壮汉瞳孔骤缩,被纪玦后半句话惊得毛骨悚然,此时才意识到这个仿佛真的来自地狱的男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接了这单生意,挣扎着起身想逃,却因为一条腿失血完全没了力气,爬起来的瞬间就再次摔倒,在肮脏的地面留下一串带血的凌乱脚印。

可他满脑子都是濒临绝望的求生本能,站不起来,就改为爬,身子佝偻成了一具蠕动的肉虫,一点点地蹭着地面往前挪动,直到他再也没了去路。

悄无声息的步伐在他脚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