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嘴里那根草被他咬得只剩下小半截,却没吐,桀骜地杵在他微抿的嘴唇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纪玦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被滟色嘴唇衬得愈发黯淡的青草上,语气平静:“上次的消息,我只说了一半。”

顾桓瞳孔倏地一冷,抬眸看向纪玦,讥笑:“纪总不愧是生意人,与人合作都能玩出俄罗斯套娃的花样。”

纪玦仿佛没听出顾桓的讽刺,声音轻缓,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最后一城不是金水区,是另外一个。”

他说到这时,轻轻扶了扶眼镜,被镜片遮盖的一双琥珀色眼眸,一抹极其浅淡的歉意悄然滑过。

虽然听上去只有一个城市的不同,但经济区一旦建成,二者之间坐地涨价的差距却将会是天壤之别。

顾桓一动不动地盯着纪玦,良久,才扯掉口中的小半截草,冷声说:“看来,如果不是我救了纪总,纪总恐怕不会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纪总认为没必要告诉一个死人那么多。”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还带着惯常的三分笑意,但眼底的暴怒和狠厉,却是深深地刺入纪玦眼中。

纪玦听到顾桓寒意逼人的后半句话,眉头微皱,身子也似乎跟着震了一下,极轻,仿佛是顾桓眼花产生的错觉。

少顷,纪玦才抬眸,将视线从顾桓唇边收了回来,面色平静:“从不尽信合作盟友,这个道理,小顾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顾桓冷笑,伸开手,看着微风将那半截草送入无垠的原野,这才回过头,桀骜地看向纪玦,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也只会有一次合作。”

纪玦目光仿佛定格在了顾桓身上,许久没说话,久到顾桓都以为这人是不是被烧成了哑巴时,才缓缓开口:“剩下的一半,我留在你衣服里了。”言罢转身离开。

顾桓眉峰紧蹙,十指攥成一团,强压下心里四处乱窜的怒火。

站在一旁的高震淣瞧着顾桓一直没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声提醒:“小顾总,咱们走吗?”

顾桓回过神。

“走。”

这句话后,顾桓沿着一条和纪玦完全不同的反方向,头也没回,大步朝自己的私人飞机走去。

他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心底却有一瞬间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为自己瞎了眼盲目信任纪玦的那个夜晚,感到迟来的失控——事实上,就连顾桓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在刚才知晓真相的时候,口不择言对纪玦说出那样的话——永远都是用左脑思考工作的顾桓,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在死对头纪玦面前,流露出如此感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