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走近他,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站定,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是。他知道错了,想弥补你,所以不管你怎么报复他,他都不会还手。”
但翁杰哦了一声,又继续写他的盲文去了。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很多人都跟我说,做这行要跟病人保持距离,不能感情用事,我也试过,可是不行,我做不到不动感情。”
“陈嵘是我接收的病人里情况最复杂的一个,具体我不能多说,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想说的是这两年多我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正常起来,这个过程有多艰难不是亲历者大概体会不到,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看他好起来,想让他恢复原本的人格。”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得这种病的人大多是童年时期长期遭受身边人的虐待,如果当时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给他们一点关爱,他们都不会患上这种病。”
“他做了伤害你的事,你报复他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做太过,哪怕是为了你自己。”
宋祁劝说道。
但翁杰沉默了一会儿,在宋祁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开口说:“他的病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从头到尾你都是受害者,他现在有多痛苦都是罪有应得。我只是不想看你为了报复他迷失自己。”
“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你还有个弟弟呢。别误会,我不是威胁你,没有人会对你们怎么样,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小帆需要你这个哥哥。”
宋祁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但翁杰说话,就叹了口气出去了。
因为镇定剂的量稍微加了一点,陈嵘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八九点才醒过来。
期间宋祁和大刘一直没走,下午小帆放学回来之后宋祁还陪着他玩了一会儿。
陈嵘醒来之后状态也没好多少,依旧觉得胸闷气短,耳鸣也没消失,头还是很疼,而且浑身无力,四肢灌了铅一样特别沉。
因为一天没吃东西,血糖有些低,心悸的感觉更强烈了,饿到心里发慌,却又没有任何食欲。
他睁着眼在床上躺着,不想动,也动不了,但翁杰昨晚说过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回放,让他恨不得拿刀捅死当初的自己。
可是他没有时光机,已经发生过的事没办法改变。
他不敢深想但翁杰逃走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有那么大的转变,他无法想象但翁杰被他说的那些“老家伙”压在身下的画面,稍微一想他就难受得要发狂。
事情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如果这一切不是真的该有多好。
他从未如此软弱过,软弱到发自内心地希望这只是他无数次梦魇中的一个,软弱到想躲起来逃避现实。
大刘上去例行查看的时候发现他醒了,有些激动地走到他身边,又怕会惊扰到他,把声音放轻了小心地问:“老大你醒了?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