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车轮擦过马路的声音。若是仔细一些,还能听见轮胎上粘附的那层削薄泥土裂开的声音。还有偶尔,会有小石子被撞起个儿,崩到一边去。
张淙的呼吸渐渐归于平稳。他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可他剥开糖纸还没等塞嘴里吃上,就又掏出了兜里剩下的所有糖,大概六七根的样子,张淙没细数。他径直走到垃圾桶前,一股脑全扔了进去。
张淙大概骨子里是个天然就会“铺张浪费”的人。他扔垃圾桶的东西其实不少,大到银行卡,小到糖纸。
现在是连糖带纸。张淙又想起了新东街那间肮脏龌龊的房子——钥匙他也扔了,就在他住进晏江何家的第二天。
他想这些做什么?张淙发现他的脑子已经开始乱套。然后乱套的脑子突然又想:“她叫陶静仪。”
张淙整个人终于懵了——他怎么还记得她的名字?分明不是什么常见到过于烂大街的名姓。
张淙发现,他和生母的重逢,一如自己的生命那般烂俗。回过味来咂摸一下,像极了一出狗血淋漓。但又不够规模。他们之间并没有戏剧里那些足以“哭天抢地”的桥段,平庸得够不上讽料。
张淙其实从未幻想过和“妈妈”这玩意重逢的画面……不对,没幻想过他怎么能去比较“哭天抢地“这类词语?——他是不敢幻想,不,是不敢承认他幻想。
张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天色甚至已经完全放黑,他才活动腿脚走开。
张淙钻进了一家超市。他此时非常想要把烟瘾捡起来。张淙盯着摆烟的架子看了能有两分钟。在超市老板问他第三遍“要买什么”的时候,张淙才准备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