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唇,白粉面,红鼻头,他一戴二十年,没人见过他素面的模样。
大家都说,他本该长这样。他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发不出任何疑问。自从幼时他擦掉油彩而遭到毒打过后,他才知道,他本该长这样。从此,他没再卸过妆,连睡觉也没敢擦掉。
每次上台前,他都开心咧着嘴笑,每次下台前,他都小心翼翼弓着腰。在躬身的当口,他偷偷抬眼,寻找为他喝彩的观众。
他很努力,随便一个表情随意一个动作,都能引来观众的捧腹大笑。他是这个马戏团中最出彩的角,观众都为他而来。走在大街上,行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流连。
十年如一日,他只知道,也只会做这么一件事。
发自肺腑的笑,疑惑的笑,讨好的笑,试图融入人群的笑,生病时虚弱的笑。他无时不刻都在笑,但他的每一个笑都让秦潜皱起眉头的同时又暗含心疼。换他来演,再逼真再生动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为什么宁浮思会接这一个角色?最后还被剪得只剩几个镜头。
马戏团因为他的存在,名声大噪。和平日里并无不同的一天,马戏团迎来一位富商。表演落幕,富商第一个站起来为他喝彩,并且邀请他回家给他的一双儿女逗乐。
马戏团的班主揽着满怀的钞票,高高兴兴将他的摇钱树租了出去。
果然,富商的儿女很喜欢他的表演。
八月的天,油彩上挂着汗。小女孩喜欢他,在他睡觉的时候帮他擦掉脸上的油彩,油彩拭去,露出白皙的皮肤,虽然白得病态,却是一张清秀的脸。临别前,小女孩赠了他一套新的衣裳,让他换上。
第一次收到礼物,他开心得不知道怎么笑。找不到该有的弧度,他没有笑,只是向小女孩弓了下腰。
回戏班的路上,他照样在街上穿梭。走了半条街,他才发现,再没有人看他一眼。他开始不解,害怕,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