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冷淡地说:“他逃跑的路都是其他人头破血流给他开拓出来的,脚下垫着无数血肉尸骨……那样的路我走不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反正,”林匪石认真看着他说:“如果以后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句话,江裴遗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冰冷的,他沉默良久,轻轻歪了一下头,下巴从林匪石的手指上移开,又低下头去,胳膊撑在分开的双腿上,久久一言不发。
林匪石从他乌黑而沉默的发旋间读出一种无声的抗拒。
——他不喜欢这样。
林匪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像夏日的花园里无由来地刮起一阵阴沉的狂风,将美丽的蔷薇花架吹的摇摇欲坠,他想:江裴遗不喜欢有人这样关心他,不喜欢有人为他担心、为他伤心。
他最好一直死生自由,这世界之大,不会有谁因为他的死亡而过度缅怀,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地“一直往前走”了。
“……我在黑鹫这么多年,曾经见过许多卧底的优秀警察,在身份暴露之后死于非命,有些甚至就死在我的眼前,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江裴遗的声音轻微而嘶哑,他说的极为费力缓慢,像是第一次这样掏心挖肺地向旁人讲述那暗无天日的岁月,甚至是鲜血淋漓的,“那些歇斯底里的片段时常在我眼前回溯……我不能逃跑,为那些牺牲的英灵,为我父母亲人,为我自己。”
江裴遗的语气几乎是颤抖的:“……我不敢贪生。”
林匪石:“………”
江裴遗闭上眼,锟铻的声音有如梦魇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阿州,我听老龙说,他们那边刚刚查出了一个警察的卧底,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面容文雅的毒枭信步走到他的身边,笑意盎然地问。
“哦。”阿州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摘下蓝牙耳机,从沙发上站起身,跟锟铻一起走向刑房。
——还没有进门,就能听到从铁网的缝隙中传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利器敲击皮肉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还夹杂着一丝濒死的、非常微弱的痛苦呻|吟。
锟铻和阿州推开铁网走进刑房,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腐烂与血腥的气息,钢鞭、铁棍上都是刺眼的鲜红,半盆盐水晃荡在脚边,溅出了湿润的痕迹。
阿州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警察。
那卧底的眼睛向外流着血,半张脸都被强碱性的毒液腐烂了,他浑身赤|裸着匍匐在地上,能看到皮肤的地方都是血红的鞭痕,看不到皮肤的地方就是森森的白骨,更让人悚然的是这个警察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死,他遍体鳞伤的胸膛微弱起伏着,还在艰难地呼吸——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恐怖片能够比此情此景更触目惊心,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阿州僵住了似的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