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
楚韶撕咬着他的唇角,好不容易才放开了人,手却依旧摸着他的脸:“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周兰木喉咙中发出涌动的气声,却说不出话来。
楚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诱哄:“睡罢,等你睡醒了,一切便和很多年前一样。你还年轻,还能做许多许多事,你不会再有敌人,也不会再被人害,你会做名垂史册、彪炳千秋的君主,除了和从前长得不像——说起来,我更喜欢你现在这张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抬起眼冲我笑的时候,自己有多勾人。”
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周兰木感觉楚韶凑过来在他眼睛下的红痣上舔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我瞧见你对别人笑的时候,多想把对方的眼睛给挖出来……当年卫叔卿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我真的很心动,我也好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日日夜夜你都只能看见我,日日夜夜,除了欲望以外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不能。”
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楚韶跪在他床前,像是在述罪一般絮絮叨叨地说:“因为我爱你,我想让你比任何人都快乐,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所有的夙愿,什么遗憾都没有,哪怕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哪怕我看不见……我也愿意。”
周兰木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痹的冰凉,顷刻便爬满了全身。
“我用错了方法,害了你我一生,你要杀我,我引颈就戮,你不杀我,我也没法心安理得地过下去。但看在……的份上,你还是原谅我罢,此生以今日为界,从前的种种,皆一笔勾销,若你我下辈子还能相见,我来做你哥哥保护你。”
“从前你说我傻,可你看,你这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有一日还是被我算计了。”他贴近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哥哥,我私心说了这么多话,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不……别……”
周兰木费力地说了几个不成句的字,终于彻底陷入了昏睡,这一觉昏暗漫长,一个梦都没有,等到他终于挣脱梦魇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冷汗,仿佛刚从水中爬出来一般。周兰木怔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拨开了面前的纱帐,纱帐之外,方和低眉顺眼地跪着,见他醒来,便呈上了一封信。
周兰木没接,他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从前伴随着周身那种沉甸甸的痛感,竟在一夜之间突兀地消失了,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感觉头脑间连常有的昏沉都已不见踪影,平静得宛如新生。
须臾之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发疯一般撩开了自己的衣袖,果不其然,那个伴随他半生、如同噩梦一般的黑色月亮,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信中照旧是最熟悉的话语。
“承阳吾兄,见字如面。”
“弟辞兄远游,切勿来寻,惟愿,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顺颂春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