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礼了。”周兰木低低地答道,冲他伸了伸手,“你来得倒快。”
“那日我在昭罪司,险些不敢认殿下,”沈琥珀没抬头,声音却有点颤,“殿下终于回中阳来了,若不是两年前殿下记着我,给我寄封信来,我还真以为……我瞧着殿下如今似乎身体不太好,当年之事……”
“沧海月生天下奇毒,戚琅此人丧心病狂,早已把解药毁了去,纵使方太医妙手回春,终究只能暂时压抑罢了。”周兰木摸了摸手上的红松石手钏,“若非如此,我也不想提前回中阳来,前几日在典刑寺内狱……咳,差点被卫叔卿瞧出端倪来。”
沈琥珀皱着眉,面色不豫地道:“殿下受苦了……总有一日,他们会为如今之事付出代价的。”
“今日过后,金明镜势必被典刑寺收监,大内鹦鹉卫首领空缺,你恰好顶上。”周兰木似乎没有听进他刚刚说的话,没什么感情地回道,“楚韶不可能接手鹦鹉卫,戚琅即使对你不放心,也没有别的选择,到时你假意推辞,说几句好的哄哄他便是了。”
“是,”沈琥珀连忙答道,迟疑片刻,他再次开口,“殿下如今为何待在楚韶那里?当年之事,他最是狼心狗肺,万一叫他发现了端倪……”
“此事我有分寸,”周兰木睫毛微颤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瞧着有些阴沉,“他……让他像金明镜一般死得这么容易,我可不甘心啊。”
“这是第一个,让我想想第二个该是谁呢?”他也不欲多说,冲地面挑了挑眉,“按原计划行事罢,琥珀,辛苦你。”
沈琥珀也不再多说,郑重地冲他又行了一礼:“是,殿下保重。”
他一手拎了金明镜,身形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周兰木盯着看了一会儿,面上逐渐浮现出一派忧愁的神色来。
他对着自己喃喃自语道:“最近老是受伤,真是委屈你了。”
言罢,便毫不犹豫地冲自己后颈处敲了下去,内力相冲之下,连胳膊也传来了一声“嘎嘣”的声响。
楚韶再次见到周兰木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幅凄惨模样。
唇角染了一丝丝血迹,说几句话便要停下来咳一会儿,似乎很是吃力。右手软绵绵地垂着,洁白的后颈也青了一大块。
他想起不久之前这个人还在昏暗的房间中冲自己挑眉,满肚子坏水儿地把金府所有的下人都叫来围观,可转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那年之后……他再见不得这样的转变了。
为他做记录的小兵想必不知道他的身份,粗声粗气吆五喝六,周兰木脾气倒是好得很,仔细地同他解释着什么。楚韶上前一步,一手托了他的右臂,冷道:“伤哪儿了?”
“疼疼疼——”周兰木侧脸见是他,连忙放软了声音,半是伤怀半是自责地道,“将军不必担心,小伤罢了,只是……嘶,恐怕一时半会还离不得方太医,又要继续叨扰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