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天气微凉,似乎刚刚落过雨,路面上积了一层湿润的落叶。
周兰木简单披了件外衣,跟着方子瑜在廊间漫步。廊上悬挂着各色名家字画,廊外庭院却有些荒芜。
方子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并不流连字画,却在院中的海棠树上停了一瞬,便解释道:“将军整日说自己是个俗人,不肯叫下人清扫庭院,只说这是俗趣。如今园子大都荒废,只有这株西府海棠生得好,四公子见笑了。”
“这株海棠,从前开花吗?”周兰木眯着漂亮的眼睛,打量院中那棵海棠,“瞧着长得的确好,想必将军极为爱惜了罢?”
他为人十分亲和,这些日子叫方子瑜生了许多好感,便耐心道:“从前开的,有三年不开了,今年生了花骨朵,想必是能再开花了罢,将军若见它开花,定会高兴的。”
“是好兆头啊……”周兰木叹了一句,方子瑜的目光从他脸上忽地掠过,突然觉得对方有一点点的眼熟,待细想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像谁,只得作罢。
他还在想着,周兰木的脚步却在回廊尽头停了下来,出神地看着这尽头的最后一幅字。
那字是凌厉的瘦金体,书的是《六州歌头》的上半阙——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方子瑜眼神一飘,笑问:“四公子很喜欢这幅字么?”
“一勾一画,颇具风流,”周兰木并不看他,只继续看着那字,仔细道,他略微垂了垂眼,话语突然一转,“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从前太子殿下的手笔罢?”
“是吗,这字将军府落成时便有了,子瑜也不知是谁所写,”方子瑜飞快地答道,语气挑不出一丝破绽,“四公子怎么认得?”
周兰木不答他的话,伸手在装裱字的琉璃罩子上拂过,只道:“小楚将军是定风之乱的第一功臣,怎么能把废太子的笔迹挂在自己府中,若让有心人瞧见了,岂非是大不敬。”
“是,待将军今日回来后,我定会提醒他的,”方子瑜低头应了一句,抬眼却见他缓缓地往门外走去,“四公子这是要干什么去?”
“养伤养了这么久,人闲的发慌,想出门去转转,”周兰木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军不常在府中,你也该多走动走动,去去他常去的青楼也好,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懂得及时行乐?”
方子瑜莫名其妙地被他教训一顿,却也不敢多说,只道:“四公子独身出门相比不安全,子瑜遣两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