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时候……是我对不住你……”
那是渠锦堂心里揭不开的伤,真把常乐抱怀里,听他说对不起,他又觉得:“都过去了,我早翻篇了……”
常乐由着他抱,黑暗里,一双眼直勾勾,找不到焦距:“我欠你的……”
渠锦堂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欠我,对我好点……”
常乐没吱声,渠锦堂感觉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高兴得跟个得了宝的孩子,说不完的热乎话:“别老一见到我就冷个脸……”
“嗯……”
“还有,你一个掌柜,往后离那些伙计远点,没了规矩,看谁还服你。”
“嗯……”
他们俩就这么一个说,一个应承。
搂在一块儿的身子很快热起来,血管里汩汩的血液,春来的小河水,生机勃勃,流到哪儿,哪儿都兴旺。
“往后……”渠锦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佯装不经意地擦过常乐的额角,碰了碰,嫌不够,又碰了碰,那人在哆嗦,可没推开他,渠锦堂壮了胆子,“你别走了……就睡这儿,我们一起……”
不是拒绝:“嗯……”
渠锦堂的心热了,绷紧的神经一松懈,困意袭来,迷迷瞪瞪眨眼,找着魂儿的狗似的,黏着人讨好的蹭:“月儿……”
常乐的睫毛猛地抖动,这个名字,仿佛两块沉到河底淤泥的老银元,被泥沙和流水搅动,又来翻覆。
过了不多久,屋子里响起鼾声,一声叹息。
“睡吧……少爷……”
第23章
店里的人都觉出来,少东家在掌柜屋里睡了一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虽然还是不怎么搭理人,脸上出晴了,斗上好些伙计瞧见这位少爷背着人,偷偷猫角落一个人傻乐。见到他们掌柜的,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跟前跟后,往上翘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头。
“你说咱掌柜的用了啥法子啊,把头老虎的毛都捋顺了?!”
伙计在屋外抖掉褂子上沾的糜子面:“这算啥!“他是从隅北来的,跟了常乐四五年,“咱掌柜当年在廊河西口和把子山的溜子要咱被截的一批粮,两个人,两把枪,套着一车山货上的山……”
他说得炕上的人都不冷了,两枚眼睛,火炬一样亮,那么一个山清水秀的俊掌柜,在一窝子劫道摘瓢①,掳财插人②的土匪当间,还不得跟把肉喂到狼嘴边一样,吊人心呐,好几个催他快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