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人,他也有倾诉需求。他既然想说,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他就该听。
然而申漾有自己的顾虑。
他迟疑不是因为不愿意听,而是……
他在张正义面前,总摆不太好自己的位置,无论他怎么对自己说,我是一名医生,医生,医生,他依旧会被他逗得跳脚炸毛,和张正义面对面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带入“我”,而不是“医生”。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是专业的,却在张正义面前跌跟头,显得自己很不专业了!申漾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末了他只能将问题的根结归咎于自己,因为自己在面对张正义这张和张泽皓一样的脸时,难以自我定位。
他只能竭尽全力抚顺自己倒立的寒毛,让自己坦然面对眼前这个事实:他们不是死对头。
他们是情侣。
“从哪儿开始说呢……”张正义想了想,将手中对的英文稿收起来,摊开新的稿纸,又书写起来,他一边写,一边想自己应该怎么讲这个有点冗长又琐碎的故事。
可是他和陈皓清的故事究竟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王不见王说起,还是从S省的教育改革说起?从更早的国企私有化说起还是从改革开放说起?又或者从计划生育,少生优生说起?更或者从父辈上山说起,从祖辈下乡改造说起?
张正义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和他们的故事相关的没有多少风花雪月,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政策决断。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他们的缘分很深,两个母亲是闺中好友,一同入职一同成婚,一同受孕,他们前后出生,相隔不足两日,在同一个医院,同一间产房,用同一组医护人员,两个母亲连月子期间都在一起。
这是他们之间最花前月下的柔情,也是只属于他们的命中注定。
可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情。
这些事也是他第一次对旁人说。
“这不可能,新生儿没有视力。”申漾脱口而出。
“……”
“……”
“抱歉,我是不知浪漫为何物的理工男。”申漾略歉,心里懊恼死了,他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这太失水准了!
自己根本没能切换角色!
他尴尬的直想推眼镜掩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戴眼镜,他的眼镜都被白平云改装过,出门前王平特别交代过别带任何通讯,他就没有戴眼镜,裸着双目出来了。
尴尬死了!
“队长啊……”袁华一进车就开始哼唧,王平打他也不理,只哼哼唧唧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