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与秋问他,鸡蛋不要放进一个笼子的道理他总该听过吧。
孔游解释说宜沁不太想回国,她是想彻底在这边定居的,孩子也快要出生,总该有自己的家才安心。他这才想起还没正式向方与秋介绍过他太太,舒宜沁,是他在国内做第一份工作时的同事。
方与秋很快就见到舒宜沁。她还未能恢复产前的身材,因此容貌看起来并不太出众,性格倒是很大方,见到他半点生分都没有,邀请他进屋,小声提醒他们女儿刚刚被哄睡着。
孔游的女儿躺在沙发旁的推车里,宽阔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像孔游,孔游笑嘻嘻站在一旁,问他对取名有什么建议。
方与秋脱口就说“随野”,孔游把诗句背出来,山随平野阔,江入大荒流,孔随野,长大了应该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孩子。
方与秋心想小随野长大了应该只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一首诗,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句诗其实是方与秋见到她爸爸第一面时,对着那宽额高鼻梁在心头浮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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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才知道孔游还邀请了别的客人,都是他们本科的校友,曾经为方与秋提供过奖学金信息的那个学长也在。大家都到了做父亲的年纪,对孔游的女儿十分好奇。舒宜沁亲自下厨,她虽然来美国不到半年,但已经学着西方人不坐月子。
孔游家有很大的草坪。学长在外面抽烟,方与秋顾及旧日恩惠,特地出去跟他打招呼。
师兄先问他现在在哪里工作,他回答了加州一所排名还算可以的学校,他没有继续读博,能找到这份教职已经很不容易。
师兄又讲了一些他们认识的共同朋友的近况,忽然岔开一句,我还以为孔游喜欢的人是你。
方与秋不敢表现出异常,尽量坦然笑着回答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师兄摇摇头,一般朋友做不到那样,那半年你收到的奖学金,加起来怎么也不是一笔小钱,其实都是他支付的。
方与秋其实已经猜到,在孔游问他福特是否比尼桑好开的时候。他曾经向资助人写过好多封长信,他写东西像流水账,连卖掉了之前开的二手尼桑换来两千刀现金也要写一笔。
孔游本不应该知道他曾经开尼桑。
方与秋没说话,他转回头去看落地窗里的孔游,他的太太,还有沙发旁载着小小的孔随野的推车。
他一瞬间竟然涌上泪意。
晚上方与秋住在孔游家的客房。随野哭声很响亮,而且频率很高,他听到孔游和舒宜沁轮流哄女儿,他们应该都是抱着女儿在走廊上轻颠着来回走,每隔五分钟就会路过一次方与秋的房间,方与秋几乎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