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愿意讲,也不愿意表示自己不舒服,哪怕生生被憋死也不觉得丢脸。江崇律好气又好笑,知道顾栩受不了医院那套被动排便方式,就只好喂他喝点橄榄油,再去揉他的肚子,顾栩的肚子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往常俩人做个爱,江崇律只要摸到他的肚子他就会把自己蜷起来,连眼睛都会自动蒙上一层水汽。如今这块地方直接瘪成小坑,摸上去只剩下一层薄皮,只要按一按几乎就能碰到他的内脏,江崇律手下顿了顿,眼中似有痛色。
“你今天也不想跟我讲话吗。”
顾栩来疗养院这些天,醒了也不愿意讲话,对外界的反应也很慢,江崇律起初当他是没法适应,可时间稍微一长就意识到只是顾栩的行为举止变得沉静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安静。他常常盯着一样东西看,直到看久了让自己睡过去,旁人跟他说话他最多只是偏头望一眼,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连伪装一下往日春风拂面的笑意都嫌累。
“没事,那我说你听。”
顾栩转头看着他,半分专注半分迷茫。
“是我不好,我误会你,我也没有…早点找到你,我想那些事情你一定不想再提,我想告诉你,这些我都知道了,记在心里了,我们以后不提,我好好照顾你,你慢慢好起来。好不好。”
“顾栩…我…” 江崇律正揉着他手背上针孔的淤青,像是做了个决定,原低着的头扬了起来,对着顾栩笑了笑,还把他的手拉起来轻轻吻了吻。
“我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你你想要的,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喜欢的人,只有你,好不好。”
他说话的样子如此认真,顾栩定定的望着江崇律,江崇律也在观察他的表情,对他说的话,顾栩很认真的在听,像尊重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会议那样无情无感,许久后,顾栩撇了撇嘴,这个微小的表情似乎是感到有些委屈,从而显得这个因过度清瘦看上去格外显得单薄的人有些可爱起来。
江崇律甚少有笑容,一想到大概也许可能,顾栩真的是因为缺氧导致顾栩的脑子转的慢,反应迟缓才露出这许多小孩子一样的单纯稚气,就觉得心中柔软,他总会忘记顾栩才二十多岁,没有人宠爱过他,他便自己跳过了被宠的需要。这个孩子,竟没有人愿意宠他爱他,多么匪夷所思。
这些天,江崇律看着顾栩从一个飘在雾气里的人终于有了浓墨重彩的实体,这代价太大,可又十分真实,江崇律终于愿意将顾栩每个表情都放在眼睛里,不论世事如何,他是真的想就从现在开始宠一宠这个孩子。
“…你的..手怎么了。”
江崇律在想着别的,声音传来,他顿了好多秒才再次抬头,顾栩说完就闭了嘴,他苍白的脸上表情不多,可江崇律这一瞬间非常心疼。他想到温屿对陈蒙说的话,顾先生真是个太过心软的人,所以旁人都来欺负他。
旁人对他一点善意,他就跑去躺着让人抽骨髓,自己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原来却只要打翻一杯热水,他就还是会跑来关心。
顾栩不明白江崇律是什么意思,他非常疲惫和困倦,胸口还是很闷,每一下都跳的很重,脑中都是回音。而且他刚刚睁眼的时候,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纯白又好像是纯黑的界面,过了很久才有光斑出现,才渐渐看见江崇律。
他醒来好几次都不确定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他怕自己出现幻觉幻听,也怕贸然出声吓到别人,江崇律的手背上红了一片,破了许多皮,他还没有想好是不是梦,就自己问出了声。
对方好像也愣了愣,他的眼睛很红,看人的时候容易误会成一脸深情难过的样子,顾栩不想费解想太多,他很累,他闭上眼睛,感觉又被亲了眼睛和嘴角,还想再睁眼看看,却又睡着了。
年三十的前几天,江合放了年假,整个公司和城区最繁华的市中心都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梁纪的父母都在美国,他去看过几次顾栩,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江崇律更是分身乏术,他决定年三十或者过完年后再去和父母聚一聚。
江崇律不让公司的人去打扰到顾栩休息,对外只说顾总身体不适,在外修养。也不知道宋清扬在哪里听到了什么,每天都是忧心忡忡的,她不敢去找江崇律,便每天堵在梁纪下班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