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水。”他低声说。“口好干。”

“我那儿有瓶刚买的冰雪碧——对了,不可以喝冰的。”许之枔认认真真回答,“冰淇淋也不能吃了。不去医院那就应该多喝热水,还要吃药。校医室也不想去吗?”

“不去。”

“那你去我家睡一觉怎么样?我陪你。”

“……”他又想哭了,“你先上你的课。”

“好。那你先去,等我回来。我给刘杉桐说一声,让她给你备退烧药。”

“不用麻烦她了——”

“没关系。等你好起来了还要拜托你陪黑咪玩。她这几天很想你。不过睡觉的时候还是把玻璃门锁了吧,免得她进来吵你。”许之枔见他还是那副表情,又补充:“实在过意不去你可以说‘谢谢你’。”

“……谢谢你。”然后许之枔会回答“不客气”。

许之枔却飞快地在他烧得要出血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爱你。”

……

因为不想做梦,付罗迦强迫自己醒着。

黑咪不在,应该是被谁牵出去遛了。家里有个角落被小栅栏围了起来,旁边还放了一个小小的食盆。看型号不是给黑咪的——那盆口最多塞得下黑咪半张嘴。

退烧药的副作用来势汹汹。他头昏脑胀,口渴得更加厉害。

打开冰箱,两三打瓶装雪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最下层还摆着五颜六色的预调鸡尾酒。

他拿出中间的牛奶。

尽管极力避免,以前的种种场景还是浮现在了脑海里。

“打开冰箱”这种事在曾经的那间屋子里发生了多少次呢?水和食物来来回回进出,可无论里面都有些什么,看上去都并无不同——都是在开门的一瞬间,柔和的光洒在凝出水珠的器皿的表面上。

在其中消磨而过的时间也呈现出跟冰箱一致的、流动着的静止状态,有事发生,无事改变。

他现在好像又听见他妈在他身后说,昨天买的水蜜桃放最上面了。

这件事本来该发生的。是时间出了一些错,把长长的一段从中间拗断了。

一种本来存在于他妄想里的说法突然变成了现实。

他当然有罪。

但是……但是事情还没做完。

坐了一会儿后体温降了,开始觉得冷。有人敲门,是外卖。看了眼订单,备注上写着“人病了可能在睡,请轻敲门,没人应骑手可以自己吃”。

手机尾号是许之枔的,点的粥和生煎。

才喝了一小口又有人敲门,还是外卖,附带一则口信。

“‘刘美丽’女士说她半个小时后就回来。要记得药是每三小时吃一次,一直吃到退烧——哦。”骑手看着手机,尽职尽责念到了最后一个字。

刘杉桐下午就出门了,没说去哪儿。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她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很小很小,脖子上戴着伊丽莎白圈的白猫。

他明白那个小栅栏是干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