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在上学吗,怎么拿着家里的电话?”她语气不善,“大人都在忙,你少给人添乱。”
“你在哪儿,”付罗迦咳了两声,“我过来找你。”
“找我干嘛?!都说了忙着呢忙着呢——快回学校去!我打电话给你爸了啊——”
“啊,外面有人敲门。”他稍稍拿远电话手柄,左手在茶几上敲了敲。“听见了吗?”
“别开门别开门别开门——!!!”声音模仿得很拙劣,但那头一下方寸大乱。“你别开门,先别出声,让你外婆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不在,去医院了。”他很平静。“你欠了多少钱?”
“我——不关你事,你少问这些!你趴猫眼上看看有几个人,手脚轻点!”
“外婆不知道?付筠还在给你拿钱吧,你也没跟他说?”他没管她有多惊恐,继续发问。
“都说了不关你事——”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他重复了一遍。“现在外边没人。你现在还差钱吧?你光换锁有什么用呢,我和外婆外公才是第一继承人。都是一家人,不想商量一下吗?”
……
又下雪了,大半小时后花坛里的灌木就顶上了几绺白。付罗迦撩开门口的塑料布帘进入室内,眼镜片飞速蒙上了一层水汽。
一条脏兮兮的白毛狗趴在没铺砖的水泥地上,专心啃一个浸在一摊茶水里的烟头。麻将桌底下挂着的保温灯的光线从丛林般的腿脚间突围,把墙壁映成暖色。
他进来时有人转头看他。他在抬起来的面孔上扫视着,没找到要找的那张脸。更多人战局正酣,只在漏进来的冷风中缩了缩脖子,码牌的动作没有卡顿一下。
他换了个姿势抱怀里的东西――现在他有了古怪的错觉,渐渐觉得抱的不是画,而是向日葵。“请问夏宁怡在吗。”
她这次没撒谎。一个穿羽绒背心的青年走过来,领他进了更深处的一个房间。
“我想要新的钥匙。”他直截了当。
这里也有牌局,但气氛却比外边沉重许多。牌桌上的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烟和茶杯,以及一堆花花绿绿的塑料方块。
小姨穿着鞋蹲在一边的沙发上,姿势怪异。她慢慢抬头,神情有些恍惚:“你要钥匙干什么?用不着了。我联系好了买家,等元旦节过了就能来看房……我只拿四十万,剩下的五万给你,五万给我妈。其他钱也先放我这儿,反正你现在也不急着用钱――”
付罗迦垂眸,“你嗑/药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
“那怎么还说疯话。”
她从沙发上弹起。“你他妈整我?!你自己说要过来谈――”
“先前借的马上到期了,卖房子的钱你还等得到吗?”她们的眉眼果然相似到了让他难受的程度。他又看向牌桌,“看来今天没怎么输。身上还剩多少?先还我这儿吧。”
“搞笑,我欠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