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抬步往一旁的树荫里退。那个体育老师叫住他:“你是八中的吗?我看你有点眼熟啊。”

付罗迦已经不太习惯跟完全不认识的人说话了,而且克服这一点比进两个球要难得多。

“我哥在这里读的初中——”林果然热情介绍,“可能看见过吧?”

“哦,那跟我也算校友啊。”他冲付罗迦一笑,“我也是这里毕业的。要不要等下课了我们solo一局?”

付罗迦头摇到一半又慢慢点头。

林果然这边看看那边看看,“那我先去买水啦!”

后来的那场球当然乏善可陈,毕竟付罗迦反应本来就不行,又一直服用有镇定效果的药,体力也下降了很多。体育老师不到三分钟就把他的水平大概摸清楚了,有意识地让了几颗球才让比分不至于太难看。

付罗迦的虚汗从开始流到了结束,只是他一声不吭,直到某次起跳落地后他摇晃了一下没能站稳,跌到地上大口喘气。

体育老师就顺势说,那这次就这样吧,承让啦。

应该没人能从这种全程零交流的比赛中得到趣味。所以付罗迦没把他的“下次再约”当回事。

不过倒也有意外收获——因为体力透支他老早就睡了,错过了他妈好不容易打来的一通电话,第二天起床也清爽许多。

“昨天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爸爸状似不经意问。

“超哥跟哥哥约了球,”林果然笑嘻嘻的,“他们都好厉害。”

“一起打球?”爸爸的关注点不在于此。“他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吧,但是也在八中读过书。”

“他多大?”

“不知道诶,但看起来很年轻。”

爸爸瞥了他一眼,“……跟你哥差不多?”

“我以为你站在树后边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付罗迦说。

“我——”爸爸慌乱得差点打翻茶杯,“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他垂眼,“担心我对他把持不住——”

“停。”爸爸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有些看法你可以暂时保留,但是我们都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了——你还想让你妈妈再崩裂伤口一次吗?”

付罗迦把“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吞了回去。“……她又没在这儿。”

爸爸还是皱着眉,他又改口:“我不会再说这些。”

这下总该有些满意了吧。

一些细微处的退让——其实是疲于争辩——造成的结果是,爸爸对他的关注度下降了一些。这是个不错的信号,代表着自己身上多出的伤口、挑食、过长的睡眠时间以及卧室一些不显眼物品的损坏都可以被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