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滴水从额头上滑下来,付罗迦揉了揉眼睛。环境的绝对安静终于让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得跟许之枔说一下这件事,最好是能解释清楚原因。
“你能在这里呆会儿再走吗?我知道这里很无聊,但是——”
“我上来就是打算下午上学的时候才走。”许之枔用手拍了拍旁边的十字绣娃娃,“过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往后看,到底怎么了?”
“……有个人,”付罗迦目光游移,“我在医院就看到他了,我们走的时候后面好像也是他,刚刚我好像又看到他了。”
这说法完全不具备什么说服力,但他最后还是强调:“反正你现在不要下楼。”
许之枔暂时什么也没问,只点了点头。
付罗迦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又呆坐了会儿才想起来该做点什么,一开口发现自己脑子里混沌如一锅熬开了的沥青:“你要看电视吗?我房间里还有电脑,玩手机连无线网的话点那个信号最满的Tengda,密码八个一。你冷还是热,要不要开空调?想喝茶还是——”他忽然顿住。
许之枔:“?”
付罗迦:“……”
付罗迦:“……对不起。”
许之枔抬起眼睛,“对不起什么?”
付罗迦看着地砖,“……家里好像没有茶。”
许之枔把脸埋进一旁的靠枕里,带着笑意的声音被布料蒙得发闷。“付罗迦。”
“……嗯?”
“你先坐下来吧。”
付罗迦乖觉地搬了张椅子到茶几前,腰杆笔直地坐了下来。
“你刚刚说,有人在跟着我们?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许之枔也坐直了,认认真真看着他。
付罗迦稍稍把脊梁骨放松,跟椅背贴紧:“我不认识。但多半是我弄错了——”
许之枔撑着下巴拧着眉沉吟。“郑骏宇他们最近没闹什么事啊……”
“不是。”付罗迦飞快否认,“不是……学生。”
“这样啊。”许之枔吐了口气,“是社会上的人?那就直接——”
“——报警。”这两个字跟前一句的时间间隔有点长,以至于付罗迦怀疑许之枔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
很合理。
但付罗迦脱口而出的还是“不”。
这个字一扔出去他就避开了许之枔的目光。阳台的栏杆上传来麻雀扑腾翅膀的声音,他看过去的时候棕灰色的尾巴尖刚刚消失在房檐下。
——他编得胸口发疼都编不出来拒绝报警的理由,感觉整个人被架在了半空,不能上也不能下。
许之枔会问为什么。然后他回答——他回答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
许之枔出声:“那就不报警吧。反正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