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立即揽住他的肩膀,一下下有节奏地拍着。见他这么难受有些不忍心这样追问下去,抬头道:“要不我们过段时间再来吧?”
白医生看着简桥,却摇了摇头,轻声安抚,“没关系。你好久没倾诉了,今天只是想说儿话,对不对?他是谁?你对他说起过自己的心事吗?”
闻言,简桥微微摇头,“没有说过。但是他都懂,因为太像了。”
听到这话顾郁立刻明白过来,他知道简桥说的是谁,一下子想起和简桥重逢之后,他也和关小梨好几次提到这件事。
果然,简桥艰难地接着说下去,“三天前,他……一个人在家里,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去世了。”
此话一出,就连白医生也沉默了一会儿。
顾郁想起文森特·梵高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来的对人和对世界的理解。
如今想来,那些不朽的理解,是多少人的血汗、孤独、沉默、隐忍,甚至生命堆砌起来的。
也许全世界都希望简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唯独顾郁希望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傻瓜。
鉴于简桥的目前的状况不是太好,今日他们的谈话并不太长,主要还是因为简桥不怎么愿意过多说话。白医生给他推荐了一些治疗失眠和情绪焦虑的药物,顺道载他们回家了。
白深对这样的病人还是有经验的。他也曾拼命拉住挣扎在生死线的人,一把拉进了虽然糟糕但也挺奇妙的现实生活里。
诚然,世界又脏又乱,有时脏得耐人寻味,有时乱得恰到好处,但一直都值得认真生活。
也许是今日的发泄和短暂的倾诉让他心力交瘁,回去的路上简桥很快沉沉地睡着了,没做噩梦,也没有反复醒来。甚至到了画舟堂都没醒,顾郁不忍心叫醒他,抱着他走进院子,门口的风铃清灵灵地响了两声,还是夏天的味道。
顾郁小心翼翼地把简桥放在床上,冷清拿来一套旧凉被,这个天儿用正合适。
看来简桥是真的困了,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媚娘和来福看见他兴奋得直吼,他也没有醒来。
好久没看见它们,媚娘已经有些老了,跑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利索。来福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了孩子的孩子,有些送给了街坊邻居,两个留在家里。一个是女孩,叫馒头,一个是男孩,叫拖把。
不得不说,易向涵和冷清这小两口取的名字不怎么样嘛,比顾小宝和老爷子取的名字差远了。顾郁想跟它们玩一玩,又想守在简桥身边。于是把几个年轻淘气的关在外面,抱着媚娘坐在书桌前,一边抚摸着媚娘的毛,一边环顾着房间的每一处。
好久没回来了,房间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他和简桥曾经有整整三年在这张床上轻声玩笑,相拥眠去。
媚娘也很想他,反复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顾郁夹了菜守在床边,捧着碗看着他。他现在还是害怕,一想到几个小时前的情景,就一阵阵的后怕。根本不敢去想要是来晚了一点点,会发生什么。
到了晚上,简桥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翻了个身,轻轻柔柔地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