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不下去了,简桥,”齐子瑞终于抑制不住,哽咽抽噎起来,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涌出眼眶,“他们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
世间从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有人生下来就没了爹妈,有人含着金汤匙坐在殿堂;有人拼尽全力也抓不到一点希望,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一切;有人的爱可以昭告天下以此为傲,有人的爱只能躲躲藏藏害怕所有异样的目光。
他没有家,没有背景。就连他唯一的占有和牵挂,也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他什么也没有,躲在最阴暗的角落,想要的要么是拯救,要么是解脱。
他也曾小小年纪就想要解脱,却还有一个人拉他的手走出阴霾。
他也曾蜷缩一团渴望着拯救,却在一次次的阴郁中想永远离开。
直到后来,他确诊重症,日夜翻覆,只想一了百了。
“我病了,简桥,”齐子瑞紧咬着嘴唇,渗出血腥味,双手撑着围墙止不住地颤抖,“终于……”
“子瑞!”简桥觉得快喘不上气,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我明白,我都能明白。哪怕为了我,你再撑一下,等到病好了……”
齐子瑞拼命地摇着头,万念俱灰,世界再也没有一点色彩。他不想简桥看见他被病痛折磨的憔悴,不想在本就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里为了什么再撑下去。
“谢谢你,这一路还好有你在。”齐子瑞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拼命抓着,指尖几乎嵌进皮肤里。素净的病号服被巨大的力量拧得凌乱不堪。
“可是我疼……简桥,我疼,好疼……”他弯下了腰,几乎撕开外衣,指甲嵌进肉里,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喑哑,觉得窒息说不出话。
“简桥,人间很好……”
“不要,子瑞,我求你,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简桥?”
回来,快回来……不要!
“简桥,简桥!”
眼睛倏然睁开,脑袋陷在被濡湿的枕头上,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张开嘴大口呼吸,连气息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顾郁蹲在床前紧张地看着他,握着他那紧攥着被单关节都发白的冰凉的手。
简桥看着眼前的脸庞,陌生的公寓,舒了口气,缓缓地松开被单,垂下眼眸,看见顾郁紧握着他的手,以及手腕上那块陈旧而简约的机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