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发动车子。
“等一下。”钟凉又道。
“怎么...”黎津踩了刹车,一回头就见钟凉抽一张纸巾,手递到自己面前,头朝着车窗外。
“擦汗。”他腮帮子动了动,冷冷道。
黎津接了纸巾,竟觉得有些新奇,本来也没那么热,现在倒觉出浑身是汗,热气腾腾,要烧着了似的。
钟凉半天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就见黎津神色复杂看着自己,不由怒道,“看我做什么?”
黎津只当着他的面轻笑起来,露出八颗洁白的牙,眼睛也弯弯的,明显心情极好,然后胡乱擦了额头。
钟凉抿着嘴唇,手紧紧攥着安全带。
心脏在一瞬间跳的飞快。越是屏住呼吸,就跳的越快。
他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至吉他行门前。
钟凉一推门,就有一个小伙子迎上来,从他手里接过维修单,而后带两人上了楼。
二楼不似一楼挂满了各种吉他,颜色缤纷绚丽,多为展示用。而是有些幽暗,两排房间众多,紧闭的木质房门上挂着风格迥异的名牌,里面偶尔传来几声拨弦。
一直行至走廊尽头的房间,工作台后坐了一个大腹便便,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摘下眼镜,在脸上抹了两把汗,笑眯眯对钟凉道,“阿凉,你来啦。”
“胡叔...很久没见了。”钟凉笑着,被他搂了搂,指着黎津道,“这是我朋友,黎津。”
胡叔只随意看了眼黎津,点点头,从角落拿了一个黑色的吉他包,放到房间中央的大木桌上。打开,黎津认出那是钟凉在阳淮用的吉他。
“看到老王拿着吉他来找我,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胡叔盯着吉他的目光有些慈爱,“就好像看到小纯一样。”
钟凉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吉他,其上的每一寸都宛如皮肤,肌理分明,光滑而有温度。
“保养的很好,没有太多磨损。弦换了几根...”胡叔把吉他拿出来捧着,一边拨弦,一边对着钟凉絮絮叨叨交代着。
黎津倚着门框远远凝望。一盏暖黄的顶灯泄下柔光,光束编织成轻纱,朦朦胧胧把两人罩在其中。钟凉的神情格外温柔,眉目舒展,嘴角一抹浅淡的微笑,勾着人的魂魄飘忽起来。大抵天使也不过如此。黎津心道。
恍然又回到一年之前,阁楼窗槛露出他的侧脸,明明都没看自己一眼,怎么就落入圈套了呢。
“要是吉他再出什么问题,不论大小,就直接来找我。我知道小纯的东西,你都会好好保管的。”胡叔颇为不舍的把吉他递给钟凉。
钟凉僵了僵,好半天才摊开双手,接了那个包,艰难的开口,“其实...我把最重要的一件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