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研究者们已经基本确定了共感者是哨兵向导进化序列中的“后进者”,而剩下的普通人们也并不存在什么基因劣势或者差等,只不过因为基因进化的复杂随机选择性,让某些人碰巧捷足先登,而另外的人则只不过是“反应慢”罢了。
至于我,艾尔瑞·嘉斯,便是这样的一位共感者。
3.
无论共感者这样一个身份在你们听起来有多么地帅气——因为共感者似乎占尽了两方的便宜,既不用忍受哨兵和向导的义务兵役以及精神太敏感带来的各种折磨,又能够随时领略一下那个“神奇的世界”——但实际上,我们这边共感者早已满大街都是了,所以我很难从这样的一个不特殊身份里找出别样的自豪感来。
更何况,无论是怎样的身份,人都还是要谋生的。
哨兵向导的义务兵役是五年,退伍以后就能得到被分配工作的机会,如果服役满十年,这个待遇就会更好。而普通人和共感者都只能靠自己。
我在进入大学以前就认定了绘画专业,但现在我很难说我完全不后悔。在小方向上,我选择的是古典绘画,在大学的时候我如鱼得水,但在毕业找工作时便发现,当代绘画与美学设计方向比我们吃香多了,我也可以选择继续考入研究院,但我落榜了(我实在不擅长这个)。
接着我找到了一个游戏公司的工作,碰巧他们在做一系列需要古典美术知识的设计项目,我在那里呆了两年,期间饱受压榨。最终我忍不住辞职了,然后重新思考起新的谋生途径来。我的一位朋友建议我画漫画,因为面对青少年的亚文化将永远有市场。但画漫画又和古典绘画是极不相同的方法和思路,幸而我有些帮游戏公司打杂的经验,于是索性开始埋头钻研起分镜和漫画语言。
最后,就在去年,我将我的处女短篇《狄安娜的项链》投递给了画韵(一个走诗意和复古风格的少女漫画杂志),作为一个新晋的漫画家悄无声息地出道了。
但接下来,好景不长,半年之后,画韵被并购,新来的执行总监决定改变画韵的创作路线,要求作品必须融合少女恋爱和青春冒险的元素,而我提交的长篇脚本被编辑三连否认——但,冒险故事……唉,我不擅长啊。责编提议,把脚本交给专业的漫画剧情创作者,我只用负责画就行了,但这又让我回忆起了曾在游戏公司遭受到的梦魇——我和责编说了这些,最后双方都决定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聚好散(幸而我也只签了一年的试水合同)。
于是,我又变回了一个无业游民,暂时只能靠着之前的积蓄生活。
以上,就是我那天去酒吧喝闲酒、并遇见以利亚这个混蛋之前,不太复杂的全部人生经历。
第2章 4-5
4.
若是稍微熟悉一些恋爱漫画套路的读者们都会知道,两位主角的邂逅往往都由一个小小的引子牵动,而这引子一般都是一位主角逗弄了另一位的宠物。
你们肯定也会认为,我和以利亚的相遇始于我对他的精神体卢比的好奇、或者乌龙式的冒犯,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谁又会在酒吧里放出自己的精神体让它随意遛弯呢?
那天,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以利亚,不仅是因为他没有刻意躲藏在角落,更是因为他那具有古典美的长相,他的五官轮廓清晰,在暗光中尤其显得深邃迷人,就算酒吧中晃动着略带廉价感的五颜六色的彩灯,也无法破坏他身上这种静谧而略显危险的美。
也许是出于专业的缘故,更可能是始于比那更早地就印刻在灵魂上的审美偏好(我至今都在自省,当年选择这个方向有多大程度上是出于性癖、而不是其他什么更加高尚的理由),我对以利亚这种长相毫无抵抗能力。
我本来只是去打发一下时间的,或者说是为了派遣事业和创作瓶颈的郁闷感,但现在我心中油然升起了另外的想法。
我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放荡轻浮的猎艳者——看看那些争先涌上去随后被狼狈拒绝的背影吧!我可不想也那样丢人。但我也不太想表现得过分笨拙和青涩,虽然我少到可怜的交往经验告诉我,这是一个很有可能的意料结局。